富察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熙元元年的暮春。先帝去世，也已有半年了。

按先帝遗嘱，皇帝下令将先帝灵棺迁入宣陵，与早已过世的诚肃皇后梁氏与孝舒皇后叶赫那拉氏合葬。至于皇帝的生母，顺懿皇太后顾氏，则是不与先帝合葬，另择了他处作为墓穴所在。皇帝已经尊封先帝太后梁氏为康庄太皇太后，尊德妃顾氏为圣母皇太后，上尊号为顺懿皇太后。

依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先帝诸妃皆得了尊封。如贤妃徐氏被尊为贞怡贤太妃，为诸太妃之首。慧妃顾氏被尊为纯慧太妃、和妃任氏被尊为和淑太妃、瑞妃赫舍里氏被尊为瑞静太妃、谨贵嫔刘氏被尊为恭谨太妃。

裕嫔何氏被尊为裕贵太嫔、密嫔宋氏被尊为密贵太嫔、惇嫔左氏被尊为惇贵太嫔。而才人高氏，则是被尊为庄太嫔。至于，其余先帝遗妃，皆加以太嫔称号。

因贞怡贤太妃之子齐王早已成年开府，贞怡贤太妃便被接出宫去，到齐王府中荣养。

先帝共有十子四女。但膝下其余幼子还未成年，还没有到封王开府的年纪，何况，亲王、郡王之位何其尊贵，并非人人都能获封。

前朝时，容华周氏遭先帝厌弃废黜，其所生的皇七子承晞也被记在纯慧太妃名下抚养；和淑太妃之生育了皇八子承旸恭谨太妃生育了皇十子承晗。这三位皇弟尚且年幼，几位太妃也只能留在宫中。

尊封之意下达当天，纯慧太妃便搬去了长寿宫，与太后同住。静瑞太妃带着柔华、宣华两位帝姬搬去了最是清静怡然的寿祺宫；恭谨太妃与和淑太妃搬去了颐寿宫；寿康宫则是住进了惇贵太嫔、密贵太嫔，还有庄太嫔，便是昔日的高才人。其余的太嫔也不多，便各自择了住处，住进了寿祺宫、颐寿宫、寿康宫的侧殿、偏殿。

新帝登基，也已经有半年之久了。

某日，皇帝带着甄小仪，每五日一次地到太皇太后处请安。

甄小仪生性恬静，只是静静地立在皇上身边侍奉着。

太皇太后看着甄小仪，不觉失笑道:“你新封了小仪，也是个小主了，怎么也不肯闲下来？”便让人扶她落座，道:“端茶送水这些事，自有宫中仆婢做。”

甄小仪恭谨道:“臣妾本就是宫人出身，不敢忘本。”

太皇太后不以为意，又对皇帝道:“甄小仪侍奉你也快三年了，从正八品宝林到正六品奉仪，如今这个小仪位份也封了快一年了，也该晋一晋了。”

皇帝瞧了一眼甄小仪，点头道:“皇祖母说的是，那就晋甄小仪为正五品贵人，再赐封号为‘宁’。”

甄氏欢喜坏了，忙叩拜谢恩。太皇太后觉得好笑，和颜悦色地叫人将她扶起，说:“咸福宫到底远了些，又偏僻窄小。你既然已是正五品的宁贵人，就搬去钟粹宫住着吧。”

宁贵人谢恩，告退后。太皇太后对皇帝道:“如今孝期已经出了，皇帝宫中偏偏只有一个宁贵人。哀家瞧着，甄氏性子稳重又恬静，也算是极好的。只是你也不大宠她。每个月也就翻三四次牌子。选秀之事，也该操办操办了。”

皇帝心头微微抗拒，但明白，立后、纳妃之事本就是国之大事，也是迟早的事情。

此前他将上奏之人罢官，也只是因为孝期未出。可如今……

太皇太后面色庄重，道:“大燕嫔妃制度袭用前朝。设贵、贤、良、德四妃各一，从一品妃四人，还有三夫人、九嫔、四贵嫔；贵嫔之下婕妤、嫔至更衣无定数。如今你宫中只有宁贵人一人，到底不宜开枝散叶。”

皇帝微微抬眼，听太皇太后说:“皇后乃是六宫之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六宫不可一日无后。皇帝也该考虑考虑了。”

京中的显赫世族不少，多有新起之秀。哪怕前太子被废黜，但太皇太后尚在，梁家的影响力仍然强大。而其余的世族……

太皇太后似乎看出皇帝在思索着什么，道:“纳妃一事先可以搁置，但立后一事，却是迫在眉睫的。”

又说:“皇帝，你可还记得温僖太皇贵太妃？”

皇帝惊诧:“温僖太皇贵太妃？孙儿自然记得，温僖贵妃出身显赫，是淮阴侯金漓之妹，入宫便是正四品温嫔，又为世宗诞下了两位公主，荣极至正二品夫人。只可惜……”

太皇太后道:“确实可惜，就在皇帝打算封为温僖夫人为温妃前夕，淮阴侯谋反被诛杀，她便也成了罪臣人家的女儿。世宗皇帝虽未废黜她，却冷落了她半辈子，她也未能再封妃。这个贵妃之位，还是先帝登基时尊封的呢。就连两个女儿，也只能低嫁。温僖贵妃的长女康宁帝姬，便下嫁到了富察家中。如今，康宁帝姬已经为富察家生了二子一女。其长女富察氏，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善女红，很是貌美娴静呢。”

皇帝:“皇祖母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点头道:“富察家也是京中的大族，世代簪缨，家教也很是不错。这样人家出来的女儿，做大燕的皇后，也是绰绰有余的。”

皇帝本以为太皇太后有意让梁家在熙元一朝再出一位皇后，未曾想到太皇太后竟选中了富察家的女儿，微微诧异之余，心底更是佩服极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皇帝并无不喜之色，觉得此事可行，便道:“那孩子今年才十三岁，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皇帝若是觉得好，就先同你母后再商议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