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锦随也是物理系的,不过和沈蓝桉不是同一个专业,他主修应用物理学,沈蓝桉主修天体物理,课表不一样,却能天天在楼下等沈蓝桉下课,尽管一般情况下沈蓝桉都是直接无视走人。
“桉桉。”蔺锦随追上沈蓝桉,“要一起去自习室吗?”
“我要去兼职。”
“桉桉带我去买蛋糕吧?”
“叫陆儒给你送。”
“桉桉,迎新晚会你有节目吗?
“没有。”
“桉桉……”
此时的蔺锦随既没有少爷的矜持不苟也没有平时的安静优雅,更像个看见新鲜事物好奇心重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孩子。
“聒噪。”沈蓝桉低声呵斥了一句。
蔺锦随立即安静下来。
他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委屈,小小声地说:“好久没见到桉桉了,我想你了。”
这里的好久指的是不能像高中同班那样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最近的蔺锦随状态不太对劲,陆儒告诉她这是蔺锦随快要发病的预兆,具体是什么病他也不清楚,蔺锦随又不肯去看医生。
“我有事要忙,你自己去玩好不好?”沈蓝桉把他当成小净一,哄人的软软话语就没有那么艰难地说出口。
“不好。”他的唇抿成一条线,给人一种感觉像是在强忍着要哭的冲动。
“……”
沈蓝桉掏出一颗糖,塞到蔺锦随手里,“晚会我有节目,我要去排练,你不是很想看吗?那就不要耽误我排练好不好?”
蔺锦随没接,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潮气,直勾勾地看着她。沈蓝桉顿了几秒,剥开糖喂给他。
得了糖的小孩满足了,他拿过那张糖纸,弯了眉眼,“那排练好了我可以去接你吗?”
“我去接你。”他又改了口。
学着她的男朋友。
“不用,我跟朋友去吃饭。”手机响了一下,沈蓝桉拿出来看。
“那带上我。”他蛮横且无理的要求道。
沈蓝桉边打字边说:“不行,你身份太敏感了,校园网上已经有我的风言风语了,我男朋友关注有,他看到了会难过的。”
“我不管!你要带上我。”他有发小孩子脾气的趋势。
“听话,姐姐回来给你买糖葫芦,还有小蛋糕。”沈蓝桉依旧单手在键盘上打着字,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漫不经心,她的软语就显得过于敷衍了事。
不过蔺锦随很受用,满意地勾起嘴角,又强调了一遍:“你不可以食言。”
“不会。”
“锦随。”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蓝桉稍微歪了一下脑袋,越过蔺锦随往后看,是个女生,连续蝉联两届的校花,江宁安,大一两个学期是她,大二第一个学期暂时没选拔,所以她仍然稳坐校花宝座。
沈蓝桉收回视线,江宁安走到蔺锦随身边,又说:“刚才在教室没见你,原来在这里,我待会儿要排练,在舞蹈室,去看吗?”
语气熟稔,仿佛两人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不过,这是江大小姐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并且一天二十四小时频繁在蔺锦随面前刷存在感给自己争取来的,从军训到现在,现在她和蔺锦随的绯闻比沈蓝桉还要有热度,效果显著。
“不好意思,我要去自习室,不顺路。”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拒绝的话语,还得是戴着面具的蔺锦随,这换脸的速度让沈蓝桉也有些惊讶。
江宁安不以为意,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她早练就了一套不失体面又能表达自己心意的说辞,“没关系,有上进心的男孩子最酷了!”
沈蓝桉没转身就走,她才给释延发了消息说在这里等他,也不是不能换地方等,她就想看看这个江千金又有多针对她。
江宁安这时才把视线落到沈蓝桉脸上,褐瞳微微收缩。照片上不是很明显,见到本人时的第一眼就极具攻击性,尤其是那双眼,内勾外扬,此时敛着神色,狐狸眼的妖魅被冷傲所代替,周身的气场是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因为她是按照名媛礼仪来教养的。
两位具有极高热度的校花候选人初次见面,场面剑拔弩张,视线相对,在空气中碰撞出看不见的激烈火花。
一个抿着嘴唇,眼神盛气凌人,一个唇角勾着淡笑,慢条斯理。
怎么看,都是姿态悠然的那一方更胜一筹。
气势上,江大小姐输给了沈蓝桉。
“蓝桉。”单肩挎着书包的释延走了过来。
“走吧。”沈蓝桉转身就走,没有跟蔺锦随打招呼,绯闻女友在身边,她会被污蔑成痛恨唾弃的小三的。
两人的距离不近,隔着一臂的远,蔺锦随放心了,指腹捻着那张糖纸离开了。
江宁安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她盯着沈蓝桉高挑的背影,一双美眸似要喷出火来。
“你什么时候去排练?”释延问。
“录完歌再去,他们不急。”沈蓝桉在看手机,褚淮景一天能给她发99+条消息,不管她有没有空回,上课下课都给她发,就连今天食堂饭菜不好吃路上看到小情侣吵架都要给她发。
“你跟蔺锦随是男女朋友?”释延又问,不是八卦,就是单纯好奇。
他爸的公司跟万霆有合作关系,他爸经常夸蔺家那个独子有多优秀的,他也有了解过,不过他俩圈子不同,只在宴会上见过几次面,不熟。
“你从哪看出来的?”沈蓝桉低头边回消息边反问,好像对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
“他好黏你。”释延说:“有帖子po了你们俩的好多合照,虽然都是偷拍的多。”
“他们有说什么吗?”沈蓝桉指的是评论区。
“分成两拨,一拨磕你的颜值,一拨骂你山鸡攀高枝。”
“正常,树大招风,人美遭嫉。”
释延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赞赏道:“不愧是你。”
沈蓝桉转过身,背对着阳光,比了个OK的手势,拍了一张地上的投影,给褚淮景发过去。
他问:姐姐我好想你啊,我可以……吗?
省略号的意思沈蓝桉看懂了,才比了个OK给他。
释延有一间简易的录音室,还有几个友仔,组了个乐队,叫克林,大他们两届,释延就负责给他们录歌,有时候也给他们写歌。
他们推门进去,激烈低沉的鼓声就迎面扑过来,几人互相打着招呼,叫释延做阿延,叫沈蓝桉做桉桉。
主唱詹斐生,贝斯手边作君,吉他手苟步礼,鼓手罗贾新,采样杨博涵。
录完歌,释延转了账,沈蓝桉接着去艺术楼,那里还有空的舞蹈教室。
沈蓝桉到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都来了,总共七个,除了她都是男生,她相当于是被临时抓来当壮丁的,原先有个男生打篮球扭伤了脚,缺了人,赵喜丸嘴上没个把,把沈蓝桉推出去说她跳过街舞,虽然这样有些令人不爽,不过沈蓝桉还是答应了,就当是高强度的学习中的一个放松方式。
现在的男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海拔平均一米八,沈蓝桉矮一点,站C位,舞蹈是其中一个男生编的,hiphop元素的,动作幅度很大,练了三遍下来沈蓝桉的T恤都被濡湿了。
他们围着坐,休息喝水,一个扎了脏辫的男孩递给沈蓝桉一瓶水,沈蓝桉接过道了谢。
这间舞蹈室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一群大男孩盘腿坐在地上,手上拿着小风扇在吹,白色的毛巾擦汗都擦脏了,没有风扇的又实在热得受不了,拧开瓶盖将矿泉水兜头浇下,沈蓝桉就是其中一个,水打湿了前胸,印出里面的背心轮廓,胸膛起伏着,她抹了一把脸,站起身,“再练一遍就去吃饭了。”
舞蹈室里又响起带感的旋律,他们跟着音乐节奏踩点跳着动作,天边半挂的夕阳从窗户投进来,洒在他们身上,给他们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地板上的身影整齐划一,在闪着光,像神明的圣光加冕。
今天的排练结束,沈蓝桉先回了寝室,收拾了一番,四人一起去校外吃饭。
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吃路边摊比较自在一点,于是她们挑了一个烧烤摊坐下。詹秘果贵族家世来的,从来没有在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的夜市档待过,有些不适应,拿纸巾擦了好几遍塑料凳才坐下。
给她们传菜的服务员有些眼熟,沈蓝桉多看了几眼,他跛了一只脚,走路有些一高一低的,他把一盘生蚝放下,沈蓝桉冷不丁开口喊了他一声:“鱼蛋,不会喊人了?”
鱼蛋还是低着头,声音有点小,“桉姐。”
沈蓝桉嗯了一声,又说:“皮老五来京城拓展业务了?”
鱼蛋犹豫了一下,才回她:“上个月就过来了,不知道在忙什么,我们这些年纪小的都被打发到其他档口打工了。”
沈蓝桉看了一眼鱼蛋身后的热闹嘈杂,拍了拍他的肩膀,“知足吧,至少没被他扔了当乞丐。”
赵喜丸给她倒了一杯酒,推过来,“桉桉,你弟弟?”
“算是吧。”鱼蛋在皮老五手下做事,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在地下拳场能经常见到他,做跑腿的。
“长得好奶啊,要是女生那就更棒了!”赵喜丸看着鱼蛋穿梭在满地酒瓶和高谈阔论之中的背影,捧着脸说道。
“你不是喜欢Alpha女吗?怎么?换胃口了?”李笑希说。
“哎呀,找个软T也不是不可以啦!我不挑的。”赵喜丸摆了摆手。
“吹,你就吹,”詹秘果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要是喜欢绵绵狗早追上去问人家有没有妹妹姐姐了。”
“切。”赵喜丸撇过脸,不理她,拿起勺子刮生蚝肉吃。
女孩子,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在鱼龙混杂烟火聚集的宵夜摊很容易惹事上身,即便这并不是她的本愿。
四人里面只有沈蓝桉和李笑希擅长喝啤酒,詹秘果喝不惯,就和赵喜丸点了加多宝。
邻桌的有个喝多了的大叔突然站起来扑到詹秘果背上,詹秘果被吓得条件反射般立即站起身,那大叔扒着她不放,嘴里浓浓的酒臭味,“漂亮妞儿,陪叔叔玩一会儿呗,不白嫖你。”
赵喜丸去抱住詹秘果想把她拉过来,沈蓝桉当即抓了手边的空酒瓶扔了过去,砸在大叔的额角上,那大叔吃痛松了手臂,李笑希立即把詹秘果和赵喜丸拉到她们身后。
那大叔恼羞成怒,指着沈蓝桉破口大骂:“臭丫头!老子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关你屁事!穿这么骚不就是要开腿做生意的吗?你再多管闲事连你一起办了!”
沈蓝桉蹙起眉,眉眼凛起,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那桌人见自己大哥被差点开了脑袋,纷纷站起来围到他身后,凶神恶煞地看着她们。
赵喜丸完全没见过这架势,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抱住詹秘果,脸埋在她的汹涌波涛中,詹秘果也被吓得够呛,也是紧紧搂着赵喜丸,泪眼朦胧地看着把她们护在身后的女生背影,哪里还顾得上把她脑袋搬开。
“你练过吗?”沈蓝桉微微偏头问李笑希。
“截拳道正黄带三段。”
“厉害啊,”沈蓝桉夸了一句,又说:“没想报警,你觉得呢?”
李笑希勾起嘴角,“正合我意。”
李笑希冲那边喊了一声:“喂!快跟我朋友道歉!”
那大叔狠狠啐了一口,“呸!要我成武道歉?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东南西北四条街谁是爹!老子嫖她是给她脸了,你们也别不识好歹,否则,这细胳膊细腿的身板可经不起我兄弟的一拳。你们说,是不是啊?”大叔笑得轻蔑且嘲讽,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哄笑。
李笑希捡起桌上没喝完的酒瓶飞过去,“去你妈的!跟我论辈分?老子是你太爷爷!”
大叔的另一边额角也见了血,他愤怒至极,指着她们两人喊:“给我办了这两个臭婊子!”
双方混战因着这一个瓶子而引发。
赵喜丸和詹秘果自觉地退到安全地带,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拦,就连老板也只是淡定地看了一眼这边,又继续翻动着烧烤架上的羊肉串,这个成武,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在夜宵档经常吃霸王餐,上次还调戏过他刚上初中的小女儿,有人替他出气他喜闻乐见。
对方目测二十个人左右,己方只有两个人,还是赤手空拳。
李笑希偏头对沈蓝桉说:“看没看过叶问?甄子丹一人打十个。”
“那咱俩对半分。”
两人碰了碰拳,迎了上去。
对方拿的钢管,下手不留余地,两人手上只有一分为二的一次性筷子,不够长,但在近身战斗中算是一大利器,一扎一个准,哀叫声连连,两人出手极快,一个呼吸间就解决掉一个,而且专往人体脆弱的地方招呼,对方手里的家伙什纷纷掉落,躺在地上狼狈不堪。
那大叔看得脸色惨白,我去!下手真他娘的黑!
以两人所站的地方为圆心,向外辐射倒了一圈小混混,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甚至有些还看得津津有味。
近身肉搏,手无寸铁,以一敌十,这场混战她们毫无悬念地碾压性胜利。
不过,警笛声由远及近,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方才还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小混混们立即狼狈爬起四处逃窜,跑得比老鼠还快。
沈蓝桉和李笑希对视了一眼,一人掏出几张红票子拍在桌上,分别拉着詹秘果和赵喜丸疯狂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