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不重要。
只要他们需要我,我可以是母国的掌上明珠长宁公主,我也可以是建昭帝的月贵妃,我也可以是李令月。
我的母国需要我,将我送来和亲,一个边陲小国,君主无能软弱,所以才需要我。
“月儿,父王对不住你,可是……”面前的男人低垂着头颅,依稀可以瞧见他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不少。
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也许是后悔了,也许是心疼了,那双沧桑的眼眸盯住了我,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我玩昩地咀嚼着这个词语,怜悯地看着他。
“……月儿,父王需要你,月儿,你想要什么?对了,对了!你的母妃!月儿,父王追封她为王后好不好?月儿!算父王求你……”
我松开他拽紧我衣袖的手,想起了我去世已久的母妃。她是这片土地上最灿烂的明珠,最后埋葬在这宫墙中,红粉变枯骨。
可这是她的命。
我低头看着这男人,一国之君的嘴唇哆嗦着:“月儿……你要相信父王爱你……”
我抿唇一笑:“我知道,我会去和亲的,父王。”
这条摇尾乞怜的狗哪里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呢?他的爱是这么乏善可陈,表达爱的方式也是这么懦弱无能。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不需要这样的爱。
爱是什么?是融合,是重塑,是毁灭,是心和心的饥渴,是疯狂扭曲,足够淹没一切的病态。
我喜欢飞蛾扑火的故事,那才是极致的浪漫和最完美的恋人。
这片土地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我就去别处寻找。
●
我从小身子不好倒是真的,一路舟车劳顿,受了些风寒,好好坏坏大半路才到了皇宫。
此前一直听说中原王宫方方正正,华丽但沉闷。
我在圣宸宫外眺望着远方的太液池,使臣被赵公公领进去后,我便细心观察起了皇宫。
不一样的。
红色的砖墙禁锢了方正的天空,可金丝雀恰好需要这样的保护,这里是囚禁人的牢笼,也是最温柔的避风港。
被压抑,被控制,被塑造成另一个人喜欢的样子,待在他身边,然后永远依赖他,离不开他。
我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内心有些期待起来。
我愿意永远做一个人的菟丝花,前提是他给予我想要的爱。
“奴才参见主子,陛下请主子进去。”赵公公笑眯眯地引我进去,我略一颔首,身边的侍女翠鹤立刻递上一个荷包,赵公公掂量一下,含笑道:“奴才谢过主子。”
我眉眼弯着,兴奋地踏进了圣宸宫,就像无数天真单纯的少女第一次踏入这里一样。
道路的尽头是一位青年,也许说是少年也不为过,面庞如玉,黑色的发丝用发冠束起,几缕垂在颊侧。那双眼睛让我想起我从前饲养的小狗,湿漉漉的,在它要病死的时候,眸子也是这般漂亮。
几乎是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他藏在眼底的东西。
那种令我血液都在沸腾的冷漠与不屑,我略微有些站不稳,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
皇帝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公主这是怕朕?”
我的脸上一定泛起了潮红,我微微喘息着,磕磕巴巴地回答:“没有,臣女不敢。”
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我迷恋地看着他垂着的衣摆。
总有一天,我会让您跪着求我给予你爱抚。
总有一天,我会让您也一样迷恋我。
总有一天,我们的灵魂都会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谁也离不开谁。
君浮沉低笑一声:“那公主为何不敢看朕?”
我抬眼看向他棱角分明的下颔,余光没错过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惊艳。
“倒是朕自讨没趣了。”君浮沉嗓音淡淡,“公主这般容色,倒是朕不敢看了。”
我似是愣在原地,呆呆地不知作何反应,没人知道我此刻抑制住内心的疯狂是如何不容易。
君浮沉见我这反应,眸色暗了暗,随机唤来李公公:“传朕圣旨,封公主为贵妃,至于封号吗……”
他朝我看来:“朕以为‘月’字最配公主,公主觉得呢?”
眼前这个男人柔情缱绻地看着我,黑色的眸子倒映着我垂首不语的模样。
“臣妾没有异议。”我甜甜一笑,像是再满意不过。
君浮沉笑了笑,对着李公公说:“带公主安置吧。”
我安静地跟着李公公离开,眼底却藏不住那潋滟的光芒。
厌恶我吧,鄙夷我吧,利用我吧,伤害我吧。
我们会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