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缓缓摇头,感慨万分。
城楠跟当年不一样了,变得活泼开朗些。这也是施夷光之前没有认出来,因为当初他很阴沉。
城楠:“当初我还没想到霄的那一串树技竟如此神奇,幻化为枝绳还不错,我以为只是有一点法力,结果还能让人知道哪里会有危险,我还担心她用不了我给她的那三个愿望,还打算看看她什么时候……的时候过去回收一下呢。唉,结果倒好,全用光了,害我瞎担心一场。”
甘霄有些好奇,“那她救了谁?”
“救了别人一次,还有一次救她自己的相公,最后一次,她用此绳换下一世的相见,真是搞不懂。”
“你当初找我就为这个?挺难得的。”甘霄轻笑一声。
“我出发时就找你要了,哪里知道。萧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呃……其实我们……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一趟魂冢。”萧闲尴尬的笑着。
“?”
“我跟你们讲,这貂蝉、西施、王昭君可都在这,想见的话就先完成任务……”
城楠:“并不想,好吗。”
正当城楠和甘霄不知所措时,萧闲眼前的雕像转了一个弯,萧闲斜着眼,乜了眼两人,“下来,你们的记忆有一部分缺失了……”
“啊?”城楠有些震惊,“我有什么缺失的记忆?”
甘霄歪头道:“我是树,怎么会有记忆缺失?”
萧闲温和的笑了一下,“就当玩儿吧,在灵智未开之前,说不准也有一些印象吧?”
城楠皱了皱眉,“你想干啥?”
萧闲一脸严肃道“因为你们两个人有缺失一些部分元神,要从中找回就必须知道……唉,反正也没什么,不过是走走往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看一看也没啥关系吧。”
城楠和甘霄虽听得有些困惑,但也点了点头,萧闲又慢悠悠地补充道:“我们只是旁观者,进入那记忆里是无法影响的。”
话音刚落,一到白光就覆盖住了三人,云雾密集,一眨眼间,三人便都入了那旷古绝世的神秘之地。
魂冢何人所建?为何而建?
其实它建于人类诞生的几千年之中,那些怨魂,冤魂,还有不肯去投胎的都在此,且都有一个守冢人在此维护安宁。
萧闲一睁眼,眼前有一少年长发飘飘,一身白衣无风自动,他微微睁眼,眼中包含着无尽的沧桑。纤长的手指抚摸着一块石碑,对着身边的人道:“这是魂冢,无欲无求的人将为它守门,秦……苜蓿,你愿意来守,忍受百万年的孤寂吗?”
那名叫苜蓿的男子走出,一身纹有蓝色花边的长袍,一双眼睛似乎泛着蓝光,“多谢先生,在下……求之不得。”
萧闲愣愣的看着那个跟他长相相似却又大上几岁的人,那人似乎察觉了他的视线,望向他微微一笑。
城楠眼前一片黑暗,偶尔有些滴水声,却也被无尽的沉默所淹没,似乎过了很久他才恢复了感知,看见眼前的场景,有着说不出的惊讶。
他在南极刚发芽时,因为并不是所有植物从生命起就有灵性的,所以他也只是一个想生长获得阳光的小植物罢了,萧闲当初来时,在初看之下,觉得没有什么稀奇之处,这不就是一棵平常的“草”,同那遍地长满了的野草从外表上来看差别并不大。但细看之下,它却不像是一株野草,而像是棵树,具体而微的树,有干有枝,枝上还长着一些黑色的圆果,玲珑有致。所以才往他身上浇了点自己正在喝的酒,这才有了两个人相见的缘由。
突然场景一变,原本的那大雪天气突然变成了在山林之中,一颗嫩芽飘落在草丛边,他的根顶叶部仿佛是被扯断,顺着风飘走,是被谁拉扯断的呢?城楠并不知道,只是或许是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那株幼芽开了一些灵智,微微泛着绿光,惹来了萤火虫的围观。
一个采药少年发现了他,轻轻将它捧起。
场景瞬间又变成一座茅屋,屋边还有一个池塘。
屋外窗前,雨淅淅沥沥下着,一少女正愁云惨雾的望着窗外。
那女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十分之好看。
而城楠那被风吹来的幼芽正在他手边窗棂的上面的盆栽之中,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却也恢复了些许生机。
许是有了些灵气,就从原本枝上的两叶长成了四叶,却是因为幼芽分裂,有些像西方的四叶草。
而城楠身上分出的元神,便也有了灵智。
那少女名叫李蓿,眼眶盈盈泪光诉说着她的哀愁。
那盆栽中的植物她取名为苜蓿,因为思念,她经常坐在窗边望着,苜蓿自然而然的也就知道了她伤心的原因,原来是因为青梅竹马的竹马去进京考官去了,不知此事能否高中,也过去了好久时间。
李蓿说自己的相公十分的好看英俊,还说他是多么的聪明,此次进京一定能考个十分不错的官位。
苜蓿则窝在泥土里懵懵的想,能让这么美的女人思念那人是应该长得多好看,且学识五斗吗?
已然好几个月了,直到有一天,“哐当!”厨房里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苜蓿听到一声鸟叫,随即,就见李蓿拿着一张信纸,热泪盈眶的跑了过来,晨时的阳光照耀在叶片的露珠上,闪烁着光彩。李蓿兴奋道:“晨渝他高中了!”
苜蓿也替她高兴,她那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要回来了,自己也终于能见到那个男人了。
第二天就下起了雨,雨水滴在苜蓿的身上,渗透进泥土中,苦涩的味道让苜蓿眉头一皱,而它在外界给人的感觉就是叶片稍微合拢了一些。
接下来几天一直都在下雨,可雨水却越来越苦涩。苜蓿喜欢下雨,因为雨给他的感觉不仅是甘甜可口,更因为雨水洗绦着人们的身体,净化着他们的心灵。但现在雨水的变化,让他隐隐有些不安。苦涩的味道,代表着晦气。
“轰隆隆!”雷声打断了苜蓿的思路,李蓿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
雨越来越大,窗台已积满了水,甚至流进屋中,苜蓿知道李蓿最是爱干净,他知道她一定会过来关上窗的。果不其然,李蓿起身正准备关窗,可当她的手刚一触摸到窗时,她手一颤,又放了下来,就坐在窗边,任那雨水飘零。
苜蓿想,她一定是担心秦晨渝,那个文文弱弱的小子,虽然没见过,但……希望他平安无事吧。
天色暗淡下来,雨还在下。
“蓿!你在吗?”一道雄厚的声音略有些急切,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害怕与担忧。
“阿纯!”李宿跑出里间,满眼满眼寄晞,“晨渝他——他回来了吗?”
牧纯不知所措地看着李蓿,“蓿,你知道的……”李蓿充满希望的眼神在瞬间变为死灰。
牧纯磕磕巴巴的安慰道:“在这种天气下……他是无法生还的,你……你去看看他吧……”
他没有说去见秦晨渝最后一面,他怕李蓿承受不住。
李蓿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唅满泪水,随即哆哆嗦嗦的起了身向外跑去。
牧纯忍不住轻叹一声。
岸边,一群人围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已经死了。从他那凌乱的衣衫中还能看出他临死前的激烈挣扎。只是连渔夫都做不到,从遥远的海中在风雨大浪的阻挡下活下来。这年轻人真是可惜了。
周围围观的人哀叹着这个人的不幸,而这位年轻人一身蓑衣,五官甚是俊美挺秀,有着儒雅的书生气。
这时一名女子突然闯入,众人毫无防备的视线中落入一个仙女般美丽的人儿,一身碧绿的衣裳完美的衬托出她那姣好的身姿,绝美的容颜上未施半点粉黛,美的像是天上神仙一般。
瞧那樱桃小嘴,小巧鼻梁,桃花眼,玲珑剔透,却是一头乌丝的青发散落在耳边身后,但也无暇顾及了。
李蓿抱住秦晨渝,颤声道:“你说过等金榜题名,就来接我走的,我不准你走……我把什么都给你,你不要走好吗。”
雨淋湿了李蓿,她脸上满是水,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苜蓿看了看眼前的人比想象中的更加俊俏,皮肤也很白皙,睫毛长长的弯弯的。苜蓿突然很想看看这个人睁开眼的样子,想看看他的瞳孔,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眼神,才能让如此的美人为他着迷,为他伤心欲绝。也为了让李蓿不再伤心。
至少,再让他们见一面。
苜蓿将所有的灵力汇集到那个男人体内,他的身体并未凉透,灵魂还未散去。有灵力的支持,男人苏醒了过来。
一丝丝淡绿的灵力萦绕在他身侧,男人的脸也变得红润了起来,周围的人看到这场景都纷纷惊讶,李蓿十分惊奇,看着自己手中那盆绿植,本意是想再给林晨渝看一看陪她生活的植物,可是这盆植物长得十分的奇异,从它的芽心冒出淡淡的绿光汇入林晨渝的体内。
人群边,一老和尚路过时注意到了这幅场景,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天真啊。”
秦晨渝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睫。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太好看了,乌黑的眼球如漆如墨,焦距在李蓿那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上,笑了,这一笑倾国倾城,可苜蓿的气息逐渐微弱起来,淡淡的绿光开始变得虚幻,有些遥不可及。苜蓿死死撑着,看着秦晨渝和李蓿,他那微薄的灵力本就不可能救活秦晨渝,只是借由他的灵魂暂时醒来,之后,秦晨渝仍然会死。
秦晨渝轻轻抚摸着李蓿的脸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泛着悲伤的情绪,紧紧盯着他。
“蓿,以后不能陪你啦,你一个人,要注意小心坏人啊。”
“不,不要,你不是恢复过来了吗!”李蓿摇着头。
秦晨渝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你知道的,这是回光返照,好好……活下去……”
雷声响起,风雨大作。
“晨渝!秦晨渝!”李蓿用尽全身力气,崩溃大喊,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雨一下子更大了,淋湿了他的衣裳,而她脸上也不知是泪还是水。
苜蓿用尽毕生的生命拥抱着她,青色的光慢慢的融入到她腹中,只能以这种方式陪着她了,尽管会失去记忆,变得与孩童一般无二,但也伤不到本源,毕竟他只是芽,没有多少本源之力,不必太过在乎本源,仍旧能陪伴着李蓿。
李蓿觉得有一只柔和温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恍然间,似有一少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令她的痛彻心扉都缓解了些许。
眨了眨眼,老和尚看着那团虚影渐渐散去。李蓿手中那盆草也迅速枯萎了,不禁哀叹道:“一切皆是缘啊,此种草,果然有灵性。”
李蓿背起秦晨渝,她虽为一介女流,但性格十分要强,且力气十分之有力。
脚边便是海水,浪潮冲刷着她的小腿。周围有人惊呼,却无人敢阻止。
当水没过李蓿腰间时,站在一旁的老和尚终于发话,“施主,稚子无辜,你已身怀六甲,孩子尚未出世,你可别做傻事啊!”
李蓿愣了愣,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位枯叶残烛的老人,手中拿着禅杖。
“你……说什么?”李蓿猛的回头。
老和尚温和地笑了笑,指尖一点,李蓿和秦晨渝心口处泛起了白光,然后若有若无的丝线连在一起,随后消散,老和尚一拂袖,秦晨渝的尸身便烟消云散了。“我已渡化他,若有缘,你们便自会相见。”
李蓿自被老和尚拉上岸后,便昏了过去。当她醒来时便已决定了什么,她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能透过其中看到里面的稚子。这又发现自己养的那盆苜蓿已经枯萎,不复往日之光彩,也对,离开了。
李蓿低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远方,不知在看什么,她就那么静静的生活着,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偶有人来看望他,又匆匆离去。怀胎十月,却在期间因体质问题突然早产,稳婆在看到她孩子的那一瞬间,便吓得落荒而逃,竟是连接生费都不要。李蓿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起来抱起孩子,在那瞬间她也愣住了,男婴玉雪可爱,可他的眼睛呈现湛蓝色,也难怪那稳婆会被吓跑。她拖着身子,带着孩子来到一房门前,轻轻叩响大门,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间显得十分明显,老和尚一脸平静的走出来开门,甚至见到他那苍白的脸色时,无奈得叹了口气,没等他开口,李蓿便问:“大师可否收留我儿?”
老和尚悲悯的看着她:“施主您……”
李蓿哀叹地笑了声:“我自知福祸,早已时日无多。说来还是这孩子救了我,可我想去陪他。”
老和尚朝她做了辑,“老衲定好好待他,绝不辜负您的心意。”
李蓿释然的呼出一口气,“那便麻烦大师了,大师,我还有一疑惑,可否请您为我解答?”
“施主请说,老衲定知无不言。”
“那日我养的苜蓿,似是有了灵智……”
老和尚喃喃道:“苜蓿……吗?”
李蓿并没在意,“那日我相公早已没了脉象,也无呼吸,却突然醒了,我看到我那苜蓿发着灵光,后来我好像还看见了他。”
老和尚好像有些惊讶,却又恍然,他问:“施主此物有灵,这孩子可有名字?”
李蓿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她有些支撑不住了,便缓缓道:“他姓秦。”便也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老和尚,老和尚发现那孩子额间有苜蓿印记一闪而过,孩子闭着眼,而李蓿释然地呼出一口气,将一枚玉佩放在孩子的襁褓之上,随后俯身猛的咳嗽起来,唇间还带着一星两点的血沫。
次日,李蓿难产而死,孩童不知所踪,老和尚抱着那孩子回到了山林寺庙。
一名长相清朗的和尚走出来:“住持”
老和尚点点头,将怀中幼儿递给他:“ 荧空,这孩子以后就住这了。”
荧空疑惑道:“师父,他是……”
老和尚缓缓道:“这孩子算是故人之子吧,便叫他秦苜吧,是状元郎秦晨渝的孩子。”
荧空惊讶道:“秦大人,可他不是……”
“师兄,”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您把谁带回来了?”
老和尚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幼儿。”
“幼儿?呵,是妖怪吧。”苍老的声音嘲讽道。
“师父!”荧空一声惊呼。此时怀中的孩童缓缓睁眼,深蓝的眼里似放着幽光。
“无妨。”老和尚抚摸着秦苜小小的头,年纪还小的秦苜咯咯地笑了起来,童声悦耳动听。
“师兄,本寺有规矩,凡是妖魔,除斩之!”苍老的声音中带有些许怒气,一个身穿禅衣的人从寺庙中走出。
“师叔。”荧空躬身问候。
一道寒光闪过,“当!”
“师弟,稚子无罪!”老和尚微微侧身避过闪来的攻击,语气上染上了些许薄怒。
那人不管老和尚,伸手五指若一把剑刺入。秦苜眼睛闪过一道蓝光,一条蓝龙护着他与老和尚,使那人伤不到老和尚。老和尚一愣,看向秦苜,秦苜的眼睛仿若被门站一层薄雾,脸上带着些许不悦,见到那人不再攻击,蓝龙化作两颗珠子重新融入到了秦苜的眼内。
荧空呆呆的看着这场面,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老和尚带走了这孩子,去了山上的院中居住与寺院隔离,下了的结界。
荧空也常去看望过,平静的生活着。
前篇是如此,却没了后篇,整个场景似乎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城楠环顾四周,忽有一亮光,他走上前去就看到一人,悠悠的望着他。
“尔乃何人,来此所谓何事?”轻飘飘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回荡着。
城楠握了握袖子,这人……是苜蓿,也是他元神的一部分。
城楠艰涩地开口“ 你……愿意离开这吗?”
那人愣了愣,抬眼打量着他,“你是谁?”
“我是……”未等城楠说完,那人便打断道“我知道了,你来找我是想寻回你这一缕元神吗?”
“……是,不过没关系,你如果不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
“呃……为何?”城楠平静中带有点好奇地问道。
“我在等人,我希望等到他。”
“等人……啊。那你想待在这?”
“嗯。”
“你与那人商量好了?”
“嗯。”
“他会来?”
“嗯。”
“呃,好吧,那我先走了?”
“嗯。”
“……”城楠被这冷漠的回答直接气跑了,好歹他也是主元神啊,这人怎么如此?
眼前场景一一扫过,在瞬间又化为白尘,白雾之中他闭着眼,再睁开时,已回到院中。
甘霄站在窗前,风雪沾在他衣袍上,在他的眼眸中染上圣洁。
萧闲正百帮无聊的坐在茶几之上,玩弄的指尖的铜钱。
“怎么回事?”城楠疑惑不解道。
“发生了些小事。”萧闲眼神有些涣散,心不在焉。
“甘霄,你有看到什么吗?”城楠向甘霄眨了眨眼。
甘霄垂了垂眸,“没有,我进去的时候是一片白雾,只是突然地剧烈的颤抖,睁眼时就在这儿了。”
先前萧闲说寻他们的记忆,如今出了这岔子,城楠也有些疑惑:“萧闲?”
萧闲低着头,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缓不过神。
在那巨大的绿树下,阴影之中,一位身着白袍的人驻立在那,他半挽着头发,一脸悲伤。
“你叫萧闲吗?”他静静的问。
萧闲疑惑地望向他,明明刚才还看见他和一个人站在碑前的,怎么场景突然就变化,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还有一个人问他是谁?萧闲缓缓点了头,“是,我是萧闲。找我何事?”
那人低低的笑了笑,袖袍一挥,出现了一团虚影,萧闲愣愣的看着那虚影,随着那团虚影渐渐变得清晰,萧闲脸上一改往日的娴雅,手开始颤抖,嘴上不断念叨着什么。
终于虚影变得清晰起来,萧闲的手想上前触碰他却又不敢触碰,生怕就此幻灭。
身旁那些身着白袍的人悲伤地看着他,那虚影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小滢?”萧闲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的问。
“阿衍?呵——是我呀。”那团虚影渐渐的笑了起来,温柔而又美丽。风轻轻抚摸她的发丝,生怕惊扰了这位美人。
“阿衍,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呵~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一部分,是你的灵魂,你的元神碎片,只是你都忘了罢了。”说着她看了一眼身旁那人,身穿白袍的那个人,抬头望着天,仿佛并未注意到她。她缓缓说道“即使你的情感早就淡了,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的情感不过是亲情吧,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喜欢你,而你对我却只有依赖,因为我是你的一……一块碎片,我知道这件事,可我却不想告诉你,所以我融入到你体内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这是我沉下的意识,因为原本这块元神便已分裂,所以我到了他这,是他把我保留下来的,我看到你,你忘了那场大战,这也好,那是所有人都的刻骨铭心,记忆深刻的,所有人都不愿回想,在那场战争中死了很多人,若有一天……你想把它想起来的话——罢了,你还是别想它吧,,今日之后,我便再也不会出现。我希望你过得好好的,我陪着你。”
“小滢—— 别!”
“如今既有了陪着你的人,便就不需要我了。阿衍,你要好好的。”
“段皓滢——”随着虚影的散去,萧闲彻底崩溃了,他一把拎起那身着白袍人的衣领,眼尾赤红,“皓滢呢?你把她怎么了!你干了什么?”
“她只是完全融入了你的灵魂罢了,回归原本不是很好吗?”
萧闲一把将他推开,“回归什么原本?你说清楚!”
“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白袍人默默的垂下眼睫。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小滢她……小滢她只是……她只是累了,她——你、你骗我……你——你是骗我的对吧,是不是……”萧闲沮丧着低的头,魔障似的不断的否定。
“你要接受现实的,你和她根本不可能会在一起,你们注定是无法圆满的,况且,她说的也没错,你只不过是全身心的依赖她罢了,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就像是靠着她而活,所以之后你才会忘记她。”白袍人一双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什么长得像?长得像谁?你懂什么!”萧闲失态的朝眼前的人吼道。
可那人只是悲伤地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神高高在上,怜悯众生一般。
“你究竟是谁?”低落的声线响起,耳畔鼓膜震动。
微风扬起吹起白袍人额前遮住的发丝,如玉似的白洁脸庞,眼角微微上挑,一双杏花眼眸倒映着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庞,白袍人无奈的笑笑,“我是你呀,曾经的你。”
萧闲后退着,白袍人看着他,目光里露出悲哀,“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惧怕我自己。你知道吗?自地球诞始之初,我们便存在了,只是那时候我们还不是人形状态,等形成人体之后,便有了植物动物,而我们的意识,便是由那时开始诞生的,动植物化灵成精成妖成神,所以就有了天庭,我——我们是第一个到天庭的人类。”
“我们?”
白袍人轻轻一笑,他似乎很爱笑也很温柔,说出的话也很好听,“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一起的吗,那就是我们了,况且我和你现在是两个不同的精神体,我仍在这大树之下,而你,也还未见到世界千千万万的色彩。”白袍人闭了闭眼,“你现在叫萧闲是吧,挺好听的,你的朋友也很聪明,等到将来一天,我们的事总会有所了结,但绝对不是现在,他们还没来,便如此吧。去外面看看吧,会有更美好的人间景色。”
说罢,白袍人手一挥,萧闲便离开了这,猛得睁开眼睛,铜钱散落在桌上,看到的是一双担忧的眼眸。
“萧闲,你突然一动不动,愣在那里,吓死我了!”城楠生气的叫嚷道。
萧闲愣愣的,“城楠?”
“你……看见了什么?”甘霄犹豫着问道。
萧闲出来后,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神情迷茫。
“我……我看到皓滢,她……我……”萧闲说话说的断断续续,词不达意,但城楠和甘霄都静静的聆听着。
萧闲叹了口气,平静了下来“我看到了她,她说……她要走了,她……她要离开我……而且她说我只是依赖她……”
片刻后,叙述完毕,萧闲也冷静下来,垂着眼眸,头低低的,满是失落。
城楠走上前,搭着他的肩,“别难过了,还有我们,我们与你同在。”
“城楠……谢谢……”萧闲敛去悲伤,朝城楠和甘霄笑了笑,随后瞥向一旁。
“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出来?”城楠问他。
萧闲思考片刻,答道:“应该是——我刚刚遇见了一个人,他把我们推出来的吧。”
“唉,那我们不是还不行吗?”城楠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
“呃,那……那你们先在外面忙着,我去煮饭给你们吃吧!”萧闲步入屋中。
城楠瞥了他一眼,摇头叹气道:“你这做饭的爱好还真的没有改变哪?”
回应他的是一个笑脸,“那城楠你来做?”
“额,那你教我呗?”城楠每天吃着萧闲做的饭,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再见他如此喜欢自己也想试一试。
于是这两人就进屋旁的灶房,噼里啪啦的忙活着。
甘霄无奈的看着这俩,进屋品茶去了。
而他们却没注意到百里之外。
“秦杌魍,你干什么!”少女失控的大吼,泪水从眼角滑下,没在草丛中。
“周臻,你什么都不懂……”秦杌魍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湿润的嘴唇边溢着鲜血,像口红一般鲜艳而又刺眼。
周臻一把把她抱住,“别这样……”声音带有一丝颤抖,“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我没有怪你……”
秦杌魍将她推开,“周臻,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怪我?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的善良?!为什么还在这里劝我?”
周臻止住抽泣,“老秦,你帮过我的,在学校,只有你帮过我……”
“周臻,没用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是对立面,为什么我表明敌意表明的都这么明显了,你却还是这么相信我?”秦杌魍将头仰起来,风将她长长的发丝扬起,遮住了她悲伤的眼眸。
“老秦……你别——”周臻想抓住她的手,却在转瞬之间变为透明。
“我知道你是妖,我也是妖,所以在他们欺负你的时候,我才会帮助你,可我们不一样的……”秦杌魍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哭泣的周臻,她一向讨厌泪水,觉的那是软弱者的无能,现在却喜欢上了,至少,还曾有人为她哭泣,秦杌魍想抬手抚摸她的发顶,手却变得虚幻了起来。
周臻手臂胡乱挥舞,向前抓着,质问道:“我们都是妖,有什么不一样的?”
秦杌魍温柔地笑了笑,抱住了周臻,“我们就是不一样的。”
周臻睁着一双晶莹剔透,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睫颤动着,左耳隐隐有些发痛,她用尽全力喘息着忍着颤抖的手想要抱住秦杌魍,可她的手指尖一触碰,眼前的人便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朵花缓缓落下,躺在草地上。
那花长得十分奇特,似莲花又小巧,花柄竟是碧绿还有些泛粉,花柄向上的花瓣一部分是蓝紫色的,颜色十分的淡,仿佛白色中裹上了一层蓝紫色一般,再到中间却完全是白色,再到花瓣的尖角处,却变成了淡蓝色的那种像墨汁一般的铺散开来。
周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花,泪流满面,却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擦擦眼泪,疑惑地环顾四周,绿草如茵,野草疯长。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顾不得追忆之前发生什么,一只小松鼠从她面前越过,疑惑着晃着它那个小脑袋,周臻笑了笑,却发现身上的灵力所剩无几,无奈弯下腰化为了一只小鹿,小鹿已初具雏形,身上线条柔美。
小松鼠见到小鹿便上前蹭了蹭,周臻碰了碰它便往远处走去。她在那里闻到了一股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似的。
走进桃林之中,竟还有片竹林,砰的一声响枪响,有猎人!周臻既不想成为别人的口中餐,也不敢在别人面前恢复成人身,分神中,小腹地方竟中了一枪,虽然她设了屏障,但灵力微弱,法术低微,力量变的很弱,子弹穿过屏障,鲜血瞬间染湿了绒毛,鲜红一片。
幸而周臻求生意识十分的强烈,虽不知为何出现在这,为何如此虚弱,但还是努力一瘸一拐地进走到了一个带有结界的地方,这个结界倒是不太拦外人,只是有些隐形的功效,而且如今这屏障似乎有些暗淡,她也不管会不会发现,拼尽最后一身力气,终于闯进了那院子之中。
萧闲和城楠手忙脚乱的,正打算煮点东西,结果不小心把锅给烧糊了,甘霄正在处理。
“咳咳咳……城楠!以后你禁止煮任何东西再给你这样煮下去,别说出去,我估计没几天就给你呛死了!啊——”萧闲骂骂咧咧的刚打开房门,就见到院门口一只小鹿倒在地,“那也是你教的!怎么了?”城楠拿着抹布就冲了出来,“哇!萧闲……你,你好残忍,这么可爱的小鹿你也杀——”城楠捂着心口,佯装悲痛欲绝。
甘霄擦完手之后出来,脸色古井无波,只是说了句:“再不救它,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啊,对,萧闲,你必须负责!”城楠手一撤,指点道。
萧闲回头火道:“又不是我伤的,看也知道是枪伤,而且它摆明了是法力耗尽,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城楠想跑去按住伤口,却被萧闲拦住,“它是妖,你帮不了它的。”
“那怎么弄?我们又没草药。”城楠眨眨眼睛,望向森林。
“停——就算现在去采草药,就它这样,早血流光死了,喏,它口中不是有长生花吗?长生花可治百病,疗重伤,虽不至能起死回生,功效却也差不多。且对妖,还有提升功力之能,就用它吧。”萧闲俯身弯腰取走周臻口中的草药,顺带还替它理了理毛发。
“吼,萧闲,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别人家的东西呢,万一这对人家很重要呢?”城楠捡着柴火正在生火。
“呵呵,现在我们屋里一颗草药都没有,全都被我们用光了,唯一一点甘草还被你刚刚烧糊了,能用的就这一棵草,要不她就死,你到底想不想治她!”萧闲回头挑眉。
“治!萧大夫,你最厉害了。”城楠把甘霄刚从周边采的疗伤草药扔锅里煮。
#:不应该用药炉吗?
作者这朵花好漂亮啊!
萧闲这不就是一朵长生花吗?我见多了。
城楠真的吗?那你给我一朵?
萧闲这花很珍贵,我只是见过而已啦!
城楠呵,就知道你在吹牛。
打作一团,被甘霄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