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梦境总是稀奇。
比如我的手在幻境中可以捏碎白骨。
而马嘉祺的手却被烈火焚烧成灰烬。
万劫不复。
苍凉万分。
梦醒了。
右手缠了厚厚的纱布,床前坐着玩开心消消乐的马嘉祺和揉着眼眸的宋亚轩。
软白的少年笑的天真无邪,内里却是碳色的,那座高楼死了很多人。
其中便有宋亚轩的哥哥
万丈高楼,二人约好一同赴死。
一个摔成血泥,另一个笑的糜烂。
不过如此,亲情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爱情不过如此。
他和他哥,是兄弟也是爱人。
共生的心脏是朵曼珠,艳丽且易碎。
一个握刀杀人笑似刃,为了爱人无所不做所向披靡,最后如愿下了地狱。
一个牙尖森森满口殷,为了活着摸爬滚打下跪曲腰,最后如愿升了天堂。
他本无罪。
他本无罪。
二人本该相拥着死去,糜烂,腐蚀。
有人自私,有人心怀鬼胎,有人埋下计谋,火葬场的苍白遗体中,缺了颗红彤彤的心脏。
马嘉祺身旁的人无一不是冷血的。
先生摆摆手离了病房,留下嗜血之人一笑生花。
我傍晚便拖着残破的躯办了出院手续。
马嘉祺翘腿见我,垂眸和怀中人点水似的吻了吻,我瞅着心中厌恶,独自进了房。
手上的伤口愈发殷艳,原是伤口崩裂而开,血水终是绷不住了。
我将身子缩成一团,握紧了体检留下的纸张,黑字轻巧的写着,简洁来说,我心脏有病了。
宋亚轩晓得,宋亚轩叫我不要与马嘉祺说这事,他眼睛是水。
他怕马嘉祺再糟蹋我身子。
这种冰冷的长指甲,总是喜欢看着冰晶的脸颊支离破碎的,宋亚轩求我活下去。
我应了,也罢,若是我就这般离去了,岂不是太遗憾了些。
我还有许多事未干,还有一人未爱,还有一个血液里深埋的仇恨尚未挣脱出绳索。
我迷糊着,泪淌了满嘴,腥咸涩苦,心里五味陈杂,喉管中卡着悲情。
我总是这般,那日我卧于床榻夜半都未睡,只是盯着墙壁到辰时三点钟才断定那女人今夜应是要留宿了。
毕竟小别墅并不缺那一间客房。
只是我没想到马嘉祺竟会搂着她如眠。
我垂着青灰眼圈收拾好早饭时,推开门碧玉的身体纠缠在一同,我奔去洗漱间干呕,呕到眼泪里掺了血。
我的身体破碎如锐雯之剑刃。
心脏亦是在思绪中流离失所。
再也不会走进主卧了,我想,抹了抹嘴角的盐水。
那日二人如鸳鸯般缠绵着说笑,只余我一人小口嗜着汤汁、匆忙收拾着文件、陌生的走进消毒水味弥漫的工作室。
他如往常一般在我手机里打了两万,叫我去给宋亚轩备些零食,他说这年纪的小孩总是贪嘴的。
我想他只是个爱做戏的疯子。
宋亚轩分明厌恶一切有味道的食物。
唯爱白开水配血团子。
作为异类他也算是很有职业操守了。
与常人相符的种种特征他皆躲避。
空余一只怪异神秘的灵魂和嗜人的尖。
我还是拿着钱去为他采购了些什么,不过并不是孩童喜爱的糖果抑或是薯片,饮料尔尔,只是个转弯去了巷里的黑诊所。
匀出些钱获了两颗新鲜脏体,囫囵塞进黑色塑料袋里,难免有刺鼻的血腥气。
幸好人们于道路上匆忙且冷血,没时间去寻找那些人断了腿或是濒临死亡。
手机导航的女声安静刺耳且僵硬,七拐八拐终是到了那小孩家里。
那是我第一次去到他家。
华丽的别墅有个地下室,他拉我走下去,陈列着的铁货架上陈列着人类身体的标本,没吃完的半截心脏丢在石膏里再捞出来便是工艺品了。
根骨分明的手掌连腕截断丢在福尔马林里浸泡,活着还是死了。
尽管宋亚轩并不缺两颗血淋淋,他还是尽力装出了开心的神情。
“不开心便别笑了。”
我言着,他前一秒还勾起的嘴角立刻耷拉下去,孤独的坐在角落啃的满手殷色。
我关着门走了,房间里霎时爆破出嚎啕的嘶吼,我听见他打碎了什么。
石膏或是玻璃瓶子。
花盆或是易拉罐。
艺术家的心思总是没人懂得。
心事也是。
但我不是艺术家,糜烂的笑摆在人尽皆知的展架上也依旧无人问津。
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些蹩脚演员假惺惺的表演上了,我的澎湃不值一提。
无人爱我。
无人救我。
程以鑫,程以清,丁程鑫,丁。
我身处混沌的世界,哪个影子才是我的魂魄,哪颗星辰才能带我回家。
夜,夜,很快便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