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丁年家醒的,宋轩举着纱布嚷着要给我换,我双手去探脑后,这才觉着那儿磕的破了,糊了一手血。
宋轩忙掀门去打水,我拉着一旁的贺樱要她靠来,她却迅速甩开我的手,眸里一点也瞅不见昨日的温馨,我有些恼,额里的脑想不起些片段,似是喝了酒一睡到天亮的月夜。
贺樱皱了皱眉头,看我的眼神似是在看个生人,接着,她忽的张口说道:“王诚要烧你哥。”
我见她无继续下说的势头,终是竭力从记忆里翻出些片段,我念起,哥要杀王诚!小神仙拖着半残的腿要杀王诚。
她叹了句含糊,我未听清,满脑子混沌。
我垂头,又昂起,我问贺樱王诚要拿何烧我哥 。
贺樱不做声,默默拉开门走进光辉里,取而代之的是急忙拥着木桶跑进来的宋轩,湿乎乎的手绢包裹住我的后脑,匆忙的动作里还夹杂着几句话语,吐出的皆是些嗔怪,然后又是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哥的名字,低眉顺眼模样的比三儿都三儿。
他说。王诚为了拿对神明不敬的孽障祭天,不惜搭上他和哥做事的土房儿和窖子里的酒——那酒可供他炫遍村子里外的,也是蛮舍得的。
话毕,宋轩又是怯生生的看我,我无奈,只是叫他拉我起身来去那土房里瞅瞅我哥——我想起我还要与他道歉呢。
屋外是雨,火红的油纸伞打起,我总想起哥一手将我抵在门板子上一手握伞吻的昏天地暗的模样,回忆经不起品尝,我暗自捏了捏宋轩的手,与哥的粗糙不太一样,是软腻的,丝绸的滑,像个姑娘。
我一路上只瞅了水坑子地和他的手。
门开了,他依旧残妆半面,右腿血肉淋漓,他也不觉着疼,奄奄一息的靠在床榻上,铁索拴在脖颈上,像只不听话的小狗安静的耷拉着脑袋。
“哥。”我叫他。那人沉沉的仰起脑袋,我这才看见藏在黑暗里的那半边脸颊,血啊,都是血,淅淅沥沥的顺着下颚线往下滴,初处已经涸了,末梢还在融着。
他冲我笑,红红的唇和着红红的血拌在一起,黏在一起,露出白纸牙齿齐齐一排整着,他冲我笑。
笑的欢畅,笑的悲凉,他一手背到身后从床底拖出些什么,我还未看清,宋轩便尖声嚷着拉我往门外走。
“文哥……文哥我们走吧。”我看他眼珠瞪得大大的,是受了惊的小鸟。
他拉我,颤着的唇飘忽着,我却挣开他的手,我去拉马嘉祺,他不动,硬握着床下的物什,我恼了,硬生生对他吼。“你知不知道王诚今晚就要烧你!”
他依不动,只是笑的扭曲,红唇里啐出几口血花,我看到他模糊的口,忽的怔住了。
哥的舌头被咬的血肉模糊淋漓的糊在口里。
他无来由的撕心哭着,又无厘头的冲我笑,看得我心里起了疹子,痒痛刺的我跪在地上,哥却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他忽的很平静。“小文,你还恨我吗。”
雨声盖过了呼吸。哥哥指我,又指指宋轩,口里呕出一抹殷,少年撅起嘴儿虚假怨恨地模样有些怪异,他用嗔怪地语气冲我言着。“我把王诚杀啦,你还恨我吗。”我这才恍然,原那床下是具尸体,我看着那还有蠕动的巨大黑影缓缓平息,应是咽气了。
“若你还愿像从前那般与我过下去。”沾满腥湿的匕首重重的拍在我手里。“杀了他吧。”
哥就这么直愣愣的瞅我,眼里是孩童才有的纯洁,我回身去看宋轩,他早已惧的扶住门把手颤的站不起身。
“你疯了。”我对哥说,他眉眼弯弯倾国倾城。
“是你疯了。”哥笑言
我摇头,心脏终究化成软绵,他也摇头 却变得锋利。
他点燃了木柴,烈烈的火焰掉在地上,引燃了满地的柴油,马嘉祺就坐在火焰中笑,满身血污被烤干了,他还是那么漂亮。
“小文,快逃呀。”语气好不快活。
快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