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琳总是说她喜欢父亲,喜欢她这个弟弟,也喜欢这个家——他不懂,为什么她还能够喜欢一个有人虐待她的家?她乞求家里和谐,祈望继续留在这个家,如果他把一切告诉毫不知情的父亲,那么便是破坏她的愿望,不是为她,而是赶走她。
“瑾轩,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陈梦琳凑到他面前。说要带她来欣赏的是他,对着植物发呆的也是他,这个弟弟。“梦琳,你以前告诉我的……关于你的身世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从那次以后,他总难以启齿,一直到现在,不曾再提过这件事。
之所以在提起,一半是出于刚才在客厅的话题触着了边际,一半则是因为母亲已经过世有些年了,他比较开得了口。
“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话题如一桶冷水浇下来,她即使想装作轻松,也很难不被看穿,索性敛起笑容。
“其实一直想问……如果你不想说就别勉强了”。陈瑾轩看到她沉肃下来的神情,仿佛看到她心中的痛,不由得内心生疚,他或许还不该问吧。“……等过些时候我再告诉你”。她还是无法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提及身世问题,那会勾起她伤心的回忆,让她想起就疼痛刺骨的过往。
“好吧。你现在还怕接近游泳池吗?”刚才他们穿过庭院,梦琳依然选择离游泳池最远的路走。
陈梦琳沉默着,走出放满珍贵植物的温室,在杏树下的草地上坐下来,远远观望着游泳池,她不再只有惨淡的记忆,这得归功,她每日晨泳的丈夫让她此时的脑海中装满他优雅有力的泳姿,而不再是那即将让水淹溺的一幕和一次次的呕吐与惧怕……可是她还是无法走近游泳池,她曾经试过,就是不能。八岁那一次,和那以后的每一次身不由己,都让她的心像烙了印,而烙印的伤口从来没有愈合过:"梦琳,难道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克服吗?陈瑾轩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希望可以想出法子帮她。
他本来不知道的,毕竟梦琳八岁那年,他也不过才五岁。大约是他大二那年吧,有一次他跷了每个礼拜六下午的小提琴课,偷偷回家,想拉梦琳去看电影,却看到母亲就坐在游泳池旁,往下瞪着正在清洗游泳池的梦琳。这已经不稀奇了,从他想到以离家出走作为威胁,让母亲不能再打梦琳,以后母亲便改变折磨梦琳的手段,改派她无穷无尽的劳力工作,还不允许任何人帮她。他毕竟是逃课的身份,只有等梦琳洗完游泳池,等母亲打牌的时间到了,再偷偷带她出去松口气。
总是如此的,母亲才没有时间时守着梦琳,等牌友来电话催促了,母亲终于出门以后,他才现身。梦琳也洗好游泳池进去了,他兴冲冲的跑进她的房间找她,忘了敲门的他,看到的是一个面无血色的梦琳在浴室内不断的呕吐!
后来他问宋嫂才知道,原来,梦琳害怕接近游泳池却必须在每个礼拜六下午清洗游泳池。梦琳之所以对游泳池产生畏惧,是因为她八岁那年曾经莫名其妙的溺水,这真是非常奇怪的事,梦琳很小就会游泳了,而且游得相当好,宋嫂还说,梦琳会溺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她一直是个谨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