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水流淌在街道之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午夜。塔托斯的人们不会用太阳和夜晚区别时间,这里没有永恒的一切,白夜随时可能出现,黑昼夜随时可能在此将整个塔托斯笼罩。
有着古老历史的物件被遗拉在转角处,顺着高高堆砌起来的物件堆看去是一个个缝隙,缝隙中透着光芒。这里是塔托斯十九区“遗忘街角”的地下,黑暗笼罩了大部分的地方,只有少数地方从上方被砸开,因此光得以打进来。
常年没有生迹的十九区地下此时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在黑色的无光之处有一名少年奔跑着,速度飞快。
跳跃间在缝隙中翻滚,闪避着后方的攻击。因此这里在此被火光点明,这里的原住民在奔跑中被惊醒,那些扭曲着如同蛀虫的生物看不清具体表现形状,但却有着猩红色的眼膜,凝视着少年和他身后的追逐者。
“老大我们好像吵醒了,秽碎”一名追逐者向身前的领头人说道,身影很尖锐,类似于沙哑的海豚音。
说话的人的脸在攻击的同时被照脸了几分,单独从侧面来说可以看到男子少了一颗上颚左边的侧切牙,和一个下颚左侧第一前磨牙。眼睛边有一道划痕,整个划痕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应该是有利器造成的。
被称为老大的人并没有回应男子说的话,依旧追逐着少年的影子。
少年跑的很快,如同一道没有限制的清风拂过这片被遗忘的区域。这里有着许多记载着大大小小历史的物件,有些在物件堆的上方,而有一些则被物件堆掩埋在了最下方。常年的潮湿让整个地下区域的物件不好攀爬,所以很多在十九区失踪的人若是在地表没有找到也不会派人前往地下寻找尸首。更何况塔托斯的人都是被遗忘者,迷失者。大多数没有家人,除了老一辈就活在这里或者很久之前就生活在这里的所谓老不死们建立的家庭。
“老大我们发射器的弹药快不多了!”另一民追逐者赶到了被称作老大的男子身边,这次来的身高不高即使是在没有灯光的阴影下也可以看出来到‘老大’身旁的是一名仅仅有一米二的男子。
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触须从旧物的缝隙中钻出,刺向了一米二的男子。顿时男子的大腿被一根黑色的尖刺洞穿随后拖进了旧物堆里。
“在往前就是十九区的地下深水区,得不偿失,我来扛住首领的怒火我们先回去。”那个被称为老大的壮汉大吼了一声,声音在整个地下区域中回荡了片刻。吼叫声也如一个闹钟一样吵醒了整个安静的地下区域,一双双眼睛在这个区域看不见的地方睁开,猩红色的眸子锁定了吼叫的来源。
“靠,哈哈哈这群老鼠是想要我死在秽碎手里啊。”少年笑骂道,即使在昏暗的地下区域看不到面庞也能听出他的风轻云淡。
少年将兜帽拉下,缠在前臂上的绑带也被少年用嘴扯下。随后用缠在两只手前臂上的绑带做了一个简易的捆绑绳子,攥在右手中。此时少年身后已经没了声响,只有少年的跳跃声和一种类似于蠕动的爬行声。随着持续的奔跑和跳跃少年脸上也有了汗滴和污渍,但他并没有伫足去擦拭。
还有一段路就可以达到深水区的中央,那里就是接应点可以直接抵达十九区中央的塔楼。思考的同时少年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曾经在深水区时秽碎会比外围更多也更具有攻击性,而此时却见不到几只。就连几只自己比较熟悉的秽碎也没见着,差异涌上了少年的心头,但是此时离开地下区域比地下区域的异常更为重要。
没过多久少年眼中出现了较为宽广的通道,透过通道可以看到一个较为宽广的平台,那里有着几句白骨和一些散落的部件。光从平台上方打下,唯一的问题在于通道墙壁很厚,没有落脚点,而如果游过去则可能出现被秽碎抓住的可能。转眼间少年就来到了通道的入口这里脚下不在堆砌着旧物而是被高大的墙壁阻挡,只有水流湍急的涌向平台的中心。
“这里一年不见多了三具白骨,哟,还有老麦克的剑。”少年调侃道,即使距离平台还有较远但是整个平台的样貌却都被少年收入了眼中。
但是这些问题都不在少年考虑范畴之内,曾在这里多次玩命的人怎会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
他站在一个旧物堆之上寻找着什么,不过片刻一个船锚出现在了少年的眼中。这个船锚不大好像是给小型船只使用的,但是两角却还算锋利。虽然锈迹布满了船锚大多数的地方,但是依旧不妨碍船锚正确的使用方法,更何况少年的使用方法并不是正规的使用方法。
他将绑带缠在船锚上头的圆环内,系紧随后提起不大的船锚开始旋转。少年将身子向左边旧物堆倾斜,落脚处站稳后找到个缝隙将左脚插入一个缝隙中,随后甩出。不大的铁制船锚虽然并不是很重却也有五六十斤可能是因为部分船锚早已有了大大小小的缺口,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整个船锚被少年抛了出去,而船锚在飞出去的同时少年将脚从缝隙中抽出,借着飞出去的惯性把自己也同时抛了出去。
借着船锚的力一人和一物在空中飞了一个弧线,但就在船锚开始向下偏移的时候少年松开了攥着绑带的手。不出意料的少年腾空了一段时间便随后落在了圆柱形平台上,少年在落地之前专门扭转了一下身子让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去停住前移的身体。
“有惊无险,要是还可以像上次一样用一个镐子卡在墙里过去可能会更刺激一点。”少年落地后自然没有完全稳住身体,所以最后是以屁股着地的形式说出这番话来。
光下少年的兜帽被风吹回了后背,漏出来的是一个略有污渍却有着独特魅力的脸颊,发梢雪白但是其他部分都是漆黑色的,眸子深邃神秘但却本能的透露着野性的波动。少年观察了一下周围见没什么危险从一个空瘪的腰包中取出一个哨子和一个黑红色,典雅而精致的‘钥匙’。虽然说其形状像钥匙但是黑色的线条被红色的类星空质感裹挟,就像一个蕴涵了宇宙一般的容器。
“巴尔先生要这个干啥?”少年刚刚拿到手便塞入了包中,并没有仔细去观察过这个任务的目标。不过少年并没有在意,他这种在塔托斯城中长大的‘老鼠’有机会接到第七区“恶魔公园“执掌者的任务就不错了,还需要去质疑什么呢?
思考者少年将老旧的铜制哨子吹响,哨子并没有发出任何可以轻易听见的声音,但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到空气的鸣响。不过片刻一个绳子从靠墙的角落处丢了下来,绳子不算粗也不算长,所以离地面还有三米左右。
“他们着准备不够充分啊,不过也够用了。”少年嘀咕道,说完也没犹豫往后退了几步,助跑蹬墙抓住了绳子。一系列动作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但绳子也跟着开始摇晃,但显然这并不是很重要。少年慢慢的用绳子往上攀爬着,上面的人也在将绳子向上拉着。整个平台和光源的高度有二三十米,大约两分钟后少年将手从缝隙中爬出。
“搭把手。”少年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声音还算熟悉。
“巴尔先生?”少年疑惑道,这种执掌着区域塌缩核心的人怎么会从自己掌控的区域离开来到这里?即使是上次接任务也是在巴尔先生的第七区内沟通的,这很反常。
“嗯,先上来。”少年手被拉住,虽然并不算看到上方的人是谁,但是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次任务雇主的人。不过片刻少年感觉到了一股大力,将自己从下方拉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穿着洁白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男子西装外套没有一尘不染,细看的话竟是连一丁点灰的痕迹都没有。将少年拉上来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巴尔先生’巴尔衬衫是黑色的,带着一个红色的领带,一手拉着刚刚上来的少年,一手握着一个金色怀表。
“十一分钟零七秒,重点是还成功了。”中年人有着不苟言笑的气质,却在此刻笑了起来,眼睛里的冷漠也被冲散了几分。说完巴尔先生将怀表放回了口袋之中,从外套的装饰口袋中取了一个手帕伸向少年。
“巴尔先生,我先递交任务吧。”少年说道,但是在眼前两米大汉显然并没有在乎少年的想法,反倒是依旧把手帕往少年脸上擦去。巴尔先生的大手用着一个干净的手帕仔细擦着少年脸上的污迹,还想继续说什么的少年硬是被巴尔的行为将想说的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叫我西蒙尼就好了,你看干净多了。”擦干净,巴尔先生将攥着少年的手松开,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没带兜帽和口罩还蛮帅的。”说完巴尔·西蒙尼笑了笑,以一种英雄惜英雄的口吻对着眼前的少年继续说道:“把东西拿出来吧。”说完脸上的笑容如从未出现过一般戛然而止。
见巴尔·西蒙尼终于开始说正题,少年也没犹豫将背包中的钥匙拿了出来。递交在了西蒙尼身旁的带着面具的女子手上,此时少年才注意到西蒙尼身旁有两个带着面具的人,一名女士和一个男子。男子大概一米九穿着黑色西装带着白色笑脸面具,女子同样穿着黑色西装但却带着一个白色哭脸面具。女子纤细的身材被黑西装承托,男子也不例外,西装下的肌肉线条明显,棱角分明。
“所以,‘鼠’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西蒙尼从口袋中取出两个不大的红色球体把玩起来,似乎想通过把玩圆珠来平复喜悦之情,也因此并没有去检查少年带回来的钥匙,好像他提早感觉到了钥匙的气息无误一般。
“睡觉吧,我这种老鼠还是喜欢待在着下水道里西蒙尼先生。”少年重新带上兜帽,此时正是白夜接近黑昼,天也黑了许多。转过身去,少年坐到了塔楼的栏杆上。
“西蒙尼先生报酬直接放到老位置,顺带帮我报销一个面具和手套,可以的话还有一柄匕首。”少年笑了笑,转过身挥了挥手,他自然清楚眼前男子的行事风格,所以并没有吝啬自己。随后一跃而下,从塔楼上跳下。
在房屋之间跳跃着,这里的天空时刻都带着一丝猩红色,但人们并没有去在意,因为人们都将时间和经历放在了应该做的事情之上无暇去思考时间为何是红色。亦有可能只是人们早已麻木,在遗忘街角的众人都是一群无所事事之辈。
在天上悬挂的光球落入了北边,坊间常说遗忘街角最北部可以看到那所谓阳月落下之时的余晖。但只有人们路过之时才会去体验或者评价这个情节,少年跳在了楼房之间,楼房多是欧式乡村的样式,虽然楼听铺上了瓦片但是这并不代表房子见方便少年奔跑。
阳月落下散落的余晖打在少年跳跃奔跑的前方,少年的行径如同在追逐那个余晖,即使余晖很快的在屋子间淡去。当阳月落下只是,天已经黑了,从南边有淡淡的光传出,升起的是一个血红的球体,祂或许也有另一个名字一个相反于阳月的名字‘红朝’
“说实话,十七年来我一直搞不懂白夜的光源叫阳月而为啥黑昼就是红朝。”少年小声说道,随后驻足将兜帽口罩一切都取下,穿着的外套也被自己脱下,裤子也不例外。洁白的上肢暴露在外,家家户户也开始亮起了灯。
“早点换完早点回去帮忙。”少年自言自语道,他将脱下的衣服放在了包中,从包里取出一个西式褐色长裤米色衬衫和一个猎户马甲,将头发后梳扎起,刘海也被散下。一切弄完后他翻过现在所在楼顶的栏杆双手握住悬在了一个半掩着的窗户前。
轻轻落下,但还没来得及将窗户推开进去就被隔壁的开窗声打断。
“这次去干啥了?”一个少女将头从传呼中伸了出来,眼神中的好奇不言而喻。
“看什么看。”少年说了一句就隔着一墙的少女,并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依旧我行我素回到了屋子内。刚刚落脚一段时间,房间门口的木门被敲响了。
“哥起床了。”少女语气中带着笑意,充满青春洋溢的活力。门外的少女笑眯眯的表情把一切小心思都放在了明面,少女年纪并不算大但是可以从‘哥’这句话中推断出少女年纪在十五十七左右。少女站在门外,穿着单薄的睡衣,粉白色条纹方格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扣子有七个却只扣了五个,皱巴巴的样子确实证明了少女刚刚起床的事实。
“你起的早就算了,还想你哥我也陪着你猝死?”少年门都没开刚刚放下包就朝着门处喊去,他随即将书桌上盘子里的面包吊在了口中,靠着舌头的牙齿每次咀嚼后都将面包向口中再拉入几分,在无暇用手去照护自己饥饿的情况下完成了对面包的进食。
“对了大爹要你别吃桌子上的菜,凉了已经。”少女隔着木门有对着门缝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少年听到。
“晚了,你也别在我这里晃悠。”将剩下的面包用右手一推,剩下的部分全部落入口中,天早已黑了下来。
“噫噫噫真是不拘小节,不烦你了我去帮大爹。”少女从门后说道,随后脚步声传入了少年的耳中。不过少年并没有过于在意,只是默默的将右手在马甲上抹了一下将面包屑抹掉。
整齐甚至有点灰的床铺安安静静的铺着,褶皱不多也并没有原以为的单薄,还算厚实,但即使如此被褥和枕头却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床头有一个玻璃杯和一本牛皮封面的书,书较厚但是封面也如被褥一般积了层灰。
少年将领带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挂在脖子上。米色的衬衫因为在包里的原因有了些许褶皱,一粒扣的的衣服和有着粗糙质感的猎户马甲在少年身上本应该有一种老旧的感觉,却被少年的气质所影响,具有了别具一别的意思。
看了看门上挂着的镜子,镜子上有个裂缝。镜子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少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这是一种从很小时就有的习惯,即使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感觉到痛则说明自己还活着,也希望不会有一天感觉不到。
随后将门打开走到了走廊中去,很短便到了头,尽头是连接了一个楼梯,旋转向下就是酒吧的后厨。
从后厨中走出,酒馆很冷清。但桌椅被放的整齐,也没有正常应该出现的木屑。按常理来说不大的酒馆早应该被上下颠倒变了个天,但少年也没见怪,重新回到了后厨打开了酒馆的后门。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小巷,巷子里只有向外的路再往里便是尽头。
左看右看片刻少年挥了挥手,对着从巷子口的二人喊道:“杰克曼,夏姐,快点进来。”
“你小子还知道来接我?太感动了。”说完一个男子从不远处直冲而来,男子身形不大可以说是矮小,只有一米四可能是一个侏儒。虽然体型不大但是短短的脚跑起来一步一步有一种独特的戏剧感,但不得不说的是男子跑的速度也并不是很慢,说不上长的巷子数秒就来到了少年身前。
还没来得急再进一步时身后的女子俯冲到了男子身后将其压倒在身下:“成熟点。”
“下次一定。”说完女子起身松开了压住男子的手,刚刚松开片刻杰克曼就迅速的爬起冲到了少年身后揉起了他的头发。
“我说二位最近可还好?“塔托斯的冬季即将到来,而如往常一样的便是两位老熟人的出现。
女子叫夏纱,男子叫杰克曼。前者是塔托斯的二级雇佣兵后者则是如今“地鼠”团的副团长,二人每年冬季都会来此和另外三个人聚一聚。五年来虽然见的频率不多但是每一次都见面较长,因此少年也把这个不大的事儿记在了小本子上。
“厄流斯晚点就到了,另外两个可能还要一两天。房间都准备好了?”松开少年后杰克曼对其说道,脸上绽放着开朗的微笑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
“准备好了,大爹还没起,多半是忘记了你们要来。”
“啥叫忘记?那群小兔崽子回来的事儿我可不会忘。”一个豪迈的声音打断了意犹未尽的少年,声音源头来自于酒馆三楼天台的一个头发苍白的男子。
“直说吧你小子是不是又准备说我坏话?哈哈哈哈!”说着男子从围栏上翻下落在了三人中间然后锁住了少年的脖子,力度不大但是却让少年有点不适。
“我还没说呢,您就醒了,揍我这种事儿还是交给杰克曼吧,不用您老人家亲自动手。谢谢”说完拍了拍锁住脖子的胳膊,此时少年借力将自己拉起来阻止自己被锁断气的可能。
“鬼知道你会说啥,去年你可是将爹的老本给掏出来哈。“男子低头给少年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虽然用的是认真的语气但是三人都清楚他在开玩笑。男子体型是少年的一倍有余。厚厚的白色胡须和扎起来的头发给男子的豪迈气概添了一笔。
“得了大爹,放开哥先进去坐着吧,我准备了肉汤。”少女从门后伸出头,对着四人说道。
黑暗的大厅内鸦雀无声,前端舞台上只有贝尔一个人的身影。这并不是被称为“恶魔公园”的地方,相反这里的一切装饰都好似与‘恶魔公园’这四个字相反。
“贝尔还是拉克?”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从后台处走出,镶着金边的蓝黑色燕尾服和双手怀抱在胸前,无一不写着高贵和典雅。面具上没有表情,只有一个简约的微笑。
“我是拉克,贝尔可不会来这种充斥着文明的地方。”拉克说道,奇怪的是拉克长相和穿着与早前的贝尔·西蒙尼一模一样。
“我至今都好奇,究竟是拉克从贝尔之中诞生,还是贝尔从拉克你之中出现。”顿了顿,身影走到了拉克身后。“不过这好像并不重......”
还没来得及说完,拉克左手朝着眼前身影的脸部抓去,另一只手从胸口背心中取出的金色指虎。
“我真是个野蛮的家伙,拉克你咋就控制不好出场顺序呢?”黑色身影此时矗立在贝尔左肩上,黑蓝色的燕尾服依旧整洁没有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