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

【一百五十六】

“一个人的路太长，你找个人和你一起走吧，别再逞强了。”

—

傅臻出了一次小车祸。

他没什么大事，磕到了头，有一些头晕但没有受伤。

只是渐渐地开始遗忘，忘了一个人，忘了一个曾经喜欢过他很多年，也为他做了很多事的姑娘。

那个人为他跨越城市，为他战胜苦难，为他拼命努力。

他从前知道，现在他忘了；

那个人送了他很多礼物，每个节日都会认真又郑重地给他送出祝福。

万家灯火亮起时他会收到一束水瓶座玫瑰，满天星点缀着玫瑰的娇艳，九十九朵的花束，是最好的心意。

他从前知道，现在他忘了；

那个人跟着他走过很远很远的路，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

痛苦悲伤，阴郁难过，辗转反侧，纠结迷茫，她认识他，受了很多不该受的委屈。

他从前知道，现在他忘了。

他记得所有人所有事，唯独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他忘得一干二净。

傅臻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消息传开，有许多学生和朋友都特地来看过他。

“姜老师，你没事吧？怎么会出车祸呢？现在怎么样？”

“听说你伤到头了？还好吗？”

“你都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了，要照顾好自己，那么多学生还在等你呢。他们太喜欢你了。”

他总是温声道：“我没事，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出院，不要担心。”

“那就好。”

他像这样应付过了许多人。

然而第二日，一位面容陌生又熟悉的女士出现在他病床前，她穿着一身蓝色长裙，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看起来优雅又端庄。

她身上的蓝色衣裙、披散着的长发，莫名的与从前的画面重合相似。

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脑中不曾有过这个人的印象，反而泛起了一股阵阵的疼痛。

他礼貌问道：“请问你是？”

面前的女士温婉地笑了笑，面容透明易碎，就像风中的白色玫瑰。她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何玖，以前是你隔壁班的同学，听说你出事了……”

她语气异样的艰涩，“我来看看你。”

“谢谢。”傅臻眉目间露出歉意，“但是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不过谢谢你来看我。”

“你曾经帮过我，我来看看你，是应该的。”何玖笑起来，只是笑得十分勉强，“你不记得也好。”

傅臻指了指座位，“别站着了，坐下吧，谢谢你来看我。”

何玖摇了摇头，“不用了。”她放下了手中的水果篮和捧花，直起身，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傅先生，”她温柔道，“你好好养伤。”

……傅先生。

她的声音沙哑，轻轻地叫出这三个字，似乎是用了她很多的力气。

他想说些什么，但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最后只点了点头，“慢走。”

何玖的裙角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傅臻茫然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

……刚刚那个人。

是谁？

她说她叫——叫什么来着？

他为什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