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

【三十二】

“如果可以的话，也喜欢一下我吧，我想对你正大光明的好，等一辈子，可不可能呢？”

“不可能。”

—

曾渡很久都没有来，傅臻不知道，何玖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班主任只说，他生病了，需要修养。

其实也没错。

他确然是生病了。

那一晚回去后，他大病一场，发了高烧，反反复复地做着梦，梦里一片暗色，内容荒唐不实。

梦里是她。

他梦见她对他笑，他梦见他们相遇的那天下午，他梦见她沐浴在阳光下的样子，梦的开头都很美，美得如梦似幻，美得极其的不真实，而后来，画面都会一转，他会看到她远离他的身边，和傅臻笑着，举止亲密，他们后来过得很好，不需要他的存在。

有一个梦里，告诉她他喜欢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他重复，“我说我喜欢你。”

“喜欢？”

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知道她的周身很冷，对他说的话不屑一顾，也半分没有怜悯。

“你喜欢我什么？”

曾渡自己也茫然地看着她，“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知道就过来给我说？你就这么自信？”

“我就是觉得你哪里都好，我喜欢你。”

梦里的何玖沉默了好一阵，他感到些许的窒息，她才说，“算了吧，曾渡，你会忘了我的。你说你喜欢我，我很感谢，只是，”她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

她说，“我喜欢——”

下一秒，曾渡从梦中惊醒。

他周身粘腻，额角挂着汗水，唇色惨败，看起来很是脆弱，他胸腔微微起伏，狠狠地喘气。

脑子里都是梦中何玖说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无比的清晰。

好久，他终于笑出了声。

如果他对她说了他喜欢她的话，她想必也是会像梦里那样回复他吧。告诉他事实，一点都不遮掩，神色冷淡的要命。

他怎么会那么喜欢她？

他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哪里都好。

平时不经常笑，但是笑起来很可爱，脸颊上显出隐隐的酒窝，嘴角的笑容克制而乖巧。她总是沉默着，在想着事情，她也对所有人都一样，除了傅臻。

也是。

傅臻那么好的人，她喜欢他那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而且，傅臻也不知道。

原来大家都是如此，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自己与那个人的联系，很想对那个人好，满眼都是对方，放不下任何人，所以自欺欺人，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可是结果呢？

可是事实呢？

不过是大梦一场。

是自己营造出来的幻想。

曾渡闭上眼，眼前黑暗一片，家里空无一人，没有人照顾他，也没有人问他一句，“你过得好不好。”

一切都是假的。

他本身的、支离破碎的家庭，冷漠的父母，没有亲人陪伴的孤寂，他看起来过得很好，他阳光、上进、热情、努力，可骨子里全是对生活的厌恶，他也无所谓自己过得好还是不好，只是觉得大家都是这样的，他也因应该没什么不同。

是的。他没什么不同。

他见到何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

他们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