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皇上很喜欢你，我很开心。”
听到这话，我不大高兴地埋头吃饭，两颊塞得鼓鼓囊囊。
我才不开心他喜欢我呢。
唔，也没很不开心。
眼前的阿姐眉眼含笑，时不时朝我碗里添些我爱吃的菜，轻抚我的背柔声劝道：“没人同你抢，吃得这么急做甚?”
我耷拉着嘴，习惯性地同阿姐撒娇：“哼哼，你就让我好好吃嘛。”
“好，我的小祖宗。”
阿姐的轻哄总是叫我很受用，我得意地翘起嘴角，朝嘴里扔了块糕点，含糊不清道:“谁最疼小九?”捶胸咽下糕点，我对阿姐甜甜一笑，“阿姐最疼小九。”
阿姐嗔我一眼，拿帕子掩嘴轻笑，殿里侍奉的宫女们也低低笑开来。
“娘娘，你就宠纯昭容吧。”阿姐身旁的大宫女谷雨笑瞧我，“依我看，纯昭容可是把恃宠而骄掌握了十成十，拿捏住了娘娘。”
“谷雨，你不也是。”我一扫同林烟语置气的不快，笑嘻嘻回了过去，“谁不知道阿姐最疼的宫女是你，也就你敢大着胆子回话了。”
“娘娘，你做主...”
“哎哟。”阿姐笑得发颤，仍不忘掩嘴失了风度，“两个人可劲折腾我吧。”
其他宫女瞧此番光景，也大着胆子七嘴八舌地嬉笑起来，殿里殿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饭吃到尾声，阿姐敛容坐直了身子，摒退了所有宫女，除了谷雨和小春。
我瞧她脸色严肃，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收直了嘴角，默然不语。
“小九，你如今正得君心。”阿姐斟酌了会，“隐隐有专宠之势。”
“啊，有吗?”
阿姐微笑地望我，反问道:“小九心里专宠算什么呢?”
我没思考过，也不知如何答她，阿姐显然也不需要我的答复，“如今中宫无人，管不了你这事，但太后凤体还康健。”
“......”
“专宠有蛊惑君心祸国殃民之嫌，向来是妃子的大忌，如此下去，太后怕是不久后要寻你问责。”
“也就是说，他喜欢我还是我的错?”
“......”阿姐叹笑一声，“小九日后不要这般说话无忌了，深宫之中你的一言一行也许就是未来你的把柄。”
“知道了，阿姐。”
“我并非斥责你，我与你同为后妃，也知皇帝宠爱避无可避，不由你决定，但身为后妃有些罪你就得认——即使不是你的错。”
阿姐的话像一柄利刃划破了虚妄的繁华，徒留给我一心荒唐，空落感拥紧了我，紧得叫我一时顺不过气，“嗯，我明白。”
“你来宫中也近半年了，也该长大了。”她面色血色逐渐褪去，声音微颤，“阿爹自小不拘着你，把你捧在心尖尖上，怎么舍得送你入宫？你可知背后的原...”
“皇上驾到——”
门外张公公的声音尖哑突兀，我猛然回头，胸膛下的心即将破膛而出，即使愚钝如我也知眼下阿姐的话是皇帝听不得的。
我无措地望向阿姐，她自然地拿帕子携去眼角的泪珠，拢了拢微乱的发，撑出平日熟悉的淡笑。
尚未从阿姐连贯的动作回味来时，那抹芝兰如玉的身影便霸道地闯入视线，他望我在此，勾起的唇角微凝，“纯昭容也在此？”
我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尖。
“是呢，臣妾邀家妹共进午膳，叙会家常。”阿姐若有若无地睨了谷雨一眼，谷雨默然上前添了副碗筷，“皇上若不嫌弃，可要再吃些?”
“不必。”他上前坐在阿姐身侧，似笑非笑地打量我，“纯昭容似乎很紧张。”
“家妹面薄，皇上多担待。”
“哦，面薄?”
我回望那人，他转过眼不知在看什么，转了话题:“魏贵妃传退宫人，也是怕人多纯昭容不自在吗？”语气很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皇上果真料事如神。”
“魏贵妃有心了。”
我瞧他们东一言西一句，没有我什么事，顾自提筷戳碎碗里的土豆块，越戳越忘神，把莫名的不快全撒土豆上。
“纯昭容喜欢吃土豆泥？”
“......”不喜欢。
桌下我的腿忽叫人踢了一脚，虽不痛却叫我回了神，我怔然望向阿姐，她瞥了我一眼，淡笑答道：“幸得皇上未吃臣妾的饭呢，眼下家妹都被毒哑了。”
一句化解了我沉默导致的凝固气氛，我却呆不下去，随便寻了借口离去。
直至出了殿，我仍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粘在身上。
酉时一过，我方净完身，张公公一行便接我侍寝。
他们态度恭敬许多，连轿子也平稳不少，我的心却仍乱的一团糟。
我不希望他对其他妃子同我一般，我希望他能够...能够只对我一人笑，别人都不行，包括阿姐。
我有点迷惘，发觉自己变得自私起来，而他是我想要偷藏的宝贝。
入了殿，他一如既往将我放在床上，解开我的衣带，在我耳边轻言说些甜话。
寒风钻入被窝，冷得我头皮发麻，轻颤了两下，他温热的身子覆下来，我无骨地环抱他，汲取他给我的温暖。
“别怕，一会就热了。”
云雨散去，徒留一身倦意，我浑身脱了气力，闭眼欲睡。
夜风习习，抚不平我泛起涟漪的心，我翻了身打量身旁人来，他羽睫轻颤，随后转头睁眼对上我的目光：“小九醒了？”
“嗯...皇上也醒了？”
“嗯，下午睡了会，这会反倒不困了。”
我叹笑，乖乖地埋首他的胸膛，向他怀里拱了拱。
他轻笑一声，替我掖了掖被角。
“小九同朕说会话吧。”
“那小九问你一个问题吧。”我抬首望他，眸底闪着狡黠的光。
“嗯，问吧。”
“你最爱的女人是谁？”
他顿了顿，轻捏我的脸颊：“想听真话吗？”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要骗小九？”我嘟哝道，“那也不必直说啊。”
“朕想哄你开心，所以...朕就说，最爱的人是你。”
“皇上若真想哄小九开心，又何必让小九知道你是在说谎呢？倒显得小九跟个傻瓜似的。”
“哈哈哈，是么...那以后别问这种话了。”
真奇怪，明明被角掖得严丝合缝，我却忽觉冷意，案旁的烛光摇曳衬得眼前人神情莫测，我心有不甘，傻傻追问：“小九偏要问，皇上可知道，谎话说多了便成了真话。小九要你今日所说的，迟早变成真的。”
“......”
“小九若真能做到，倒也值得朕去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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