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蔽月,四下漆黑,唯有官驿屋檐下飘摇着几盏灯笼。
大厅内灯火明亮,一张不大的方桌上摆了几道家常菜,没有什么花样,看起来十分朴素。
扶风去喂马了,沈喻之身边现在跟着虞音离。
李源恭敬站在沈喻之身旁,虾着腰,脸上堆满了笑容,一手指着座位,又示意下属拉开座椅,“大人请坐。”
衙役恭敬拉开座椅,沈喻之微微颔首,端正坐下。
李源又立在一旁,略带歉意地补充道:“官驿物资有限,有所怠慢,还望大人多担待。”
沈喻之嘴角带着笑,“怎会,还是麻烦李大人为我准备餐食了。”
“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李源从始至终都略微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虞音离站在一旁,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皱着眉,瘪了瘪嘴,望着桌上的菜肴咽了口唾沫,魂儿都随着饭菜飘走了。
好饿啊……
沈喻之似是看出了她的眼馋,兀自弯了弯嘴角,正欲言,又顾念到什么闭了嘴。
见沈喻之迟迟不动筷,李源生怕怠慢了这惹不得的主,又匆忙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下官定当办妥。”
“不知可否麻烦李大人多拿两副碗筷?”沈喻之眉眼弯弯,浅声问道。
李源愣了一下,“那是自然。”随后立刻命人拿了碗筷过来。
虞音离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忽然听到沈喻之说:“你们也坐下来吃吧。”
虞音离本还灰暗的眼睛顿时一亮,高兴地腰板一挺,但也没有马上飞奔向前,生怕自己听错了。
她咧开嘴角,怯声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沈喻之有些好笑地噗嗤了一声,转头看向站在一侧惊喜的虞音离,耐心又说了一遍,“你们也坐下吃吧。”
“这不合规矩啊。”李源吓得差点要跪在地上,张皇失措地说道。
两人似是没料想他反应这般强烈,都不由得一愣。
沈喻之眉头轻锁,“不过是吃饭罢了,何谈不合规矩?”
李源嘴唇蠕动了一下,他做到现在的官品已是奋斗了大半辈子,自是处处都守规矩。如今要求他和沈喻之一同共饭,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他不能得罪沈喻之,于是眼睛滴流了一圈,说道:“那个、下官早些吃过了,就不了。多谢大人关怀。”
“既然如此,那李大人请便吧。”沈喻之也没再为难他,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是。那大人慢用。”李源行礼,和其他几人也拱了拱手,退下了。
虞音离瞥了眼李源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在皇城中也如履薄冰,只能低眉顺眼,生怕一不小心就人头落地。但在江陵她遇到了沈喻之,与民平起平坐的父母官,如今才没这么担惊受怕的吧。
“虞捕快坐下一同用膳吧。”
沈喻之温柔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咧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拱手:“谢大人,大人真好!”她拉开椅子坐下,扒起饭,“真是饿死我了……”她嘴里含着饭,时不时还朝沈喻之傻笑一笑,“大人快吃啊!”
沈喻之苦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