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一震，眼眶无声地红了，声音艰涩，“鬼谷人人穷凶极恶，他一个孩子，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张成岭使劲眨眨眼逼退眼眶里的湿意，声音却又变得哽咽，他说得极慢，周子舒却不催了，听得专注极了，“那人说，甄家哥哥当着一众恶鬼的面，生啖其父血肉尸骨，让他们以为他也是个天生的恶鬼，才没有被当场杀死。我想，他们应该也是想从他身上，探得钥匙的线索吧！”（1）
这回周子舒沉默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张成岭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在抖，继而全身都在抖，却只能装作看不见，言语这时亦显得苍白，他只有陪周子舒一道沉默着。
许久才听到周子舒再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令尊如何确认他尚在人世？”
张成岭沉默了一瞬，还是没办法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我们都不确定，只是不信他肯就这么轻易死了。周叔，爹爹几经辗转打听到，这一任鬼谷谷主甚是年轻，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甄家哥哥？”
此话一出，几乎是赤裸裸地暗示了。张成岭心脏没来由的一阵剧痛，冷汗刷地流了下来，他死命咬牙忍住，才没叫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周子舒发现异样。锥心蚀骨般绵绵密密的痛，却叫他心底生出一种总算来了的轻松。
是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用付出代价便能称心如意的便宜事呢？
这几日他百般试探，总算探得这个世界的底线，纵然真相不能直接宣之于口，她也有别的法子叫他们圆圆满满，山人会的可不只有“夺笋”！既然天道不公，便叫它看看，她是怎么逆天改命的！
成岭说得简单，周子舒却不敢想，一个稚龄幼童沦落鬼谷那样一个人吃人的地狱，要怎么活下去？直到听到张成岭的猜测，他瞬间冷静下来，转过身盯着张成岭，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问题，“若那鬼主真是甄衍，成岭，你待如何？”
被痛意折磨得有些恍惚，周子舒的问题张成岭听得不真切，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反问回去，“那周叔希望成岭怎么做？”
周子舒心下一窒，对上张成岭清澈见底的一双眸子，面上隐隐有些发热，只觉得这样问实非正人君子所为，有负师门教诲，干咳几声正欲开口，就听张成岭轻笑一声，“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周叔，这些都只是我胡乱猜的，做不得数的！”
周子舒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这种感觉了，随手摘下腰间酒葫芦，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掩饰道：“休息好了，便赶路吧！”
“哎！”张成岭脆生生应了一句，又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了周子舒身后。
周子舒默许了张成岭将琉璃甲塞入他怀中的小动作，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在太阳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时而并肩、时而重叠，仿佛就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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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按照原著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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