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五感渐失,如今的周子舒吃什么其实都味同嚼蜡,张成岭知道他已经许久不曾正经吃过饭了。故而特地给他挑了有馅儿的包子,想来至少能比干巴巴的炊饼强上一些。
见他坚持,周子舒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张成岭心满意足地笑了,也跟着拿起手中的炊饼啃了起来,仿佛在吃什么美味珍馐。
想起方才自己给周絮吃的被拒绝,温客行顿觉他眼前这一幕分外刺眼。习武之人目光如炬,他此前便发现,张成岭对腹部的伤口一直遮遮掩掩的,此刻故意高声问道:“张公子,你身上有伤啊?”
张成岭不明白温客行为何突然将矛头对准他,又不能立时将琉璃甲所在和盘托出,又不愿周子舒和温客行为此动手,只好努力将话题含糊过去,“劳公子挂怀,我这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养上几天也就好了!”
温客行的性子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见他似有难言之隐,说话遮遮掩掩的,当下更是来劲,“有伤便要尽早调治,小可家传一点浅薄医术,你若不嫌弃,我大可……”
眼见
温客行一步步逼近,周子舒突然站起身拦住了他,淡淡强调了一遍,“他都说了,不必了!”
二人一言不合就要动起手来,张成岭急中生智,话锋一转,故意道:“说到医术,爹爹曾有一位至交乃是神医谷嫡传弟子,我这里恰好有那位叔叔留下的金创药……”
边说边观察温客行的反应,张成岭特意在“嫡传弟子”四个字上加了重音,果然转移了温客行的注意力,他心中一恸,脸色立时冷了下来,死死瞪着张成岭,逼问道:“什么至交好友?我怎么没听说五湖盟和神医谷还有交情?”
张成岭不躲不避他的目光,借机将自己知道的剧情一点点透露出来。
“我只知道那位叔叔姓甄,听说是神医谷老谷主的义子,一生扶危济困、救世济人,只是……爹爹说,好人难得好报,那位叔叔交友不慎,遭奸人出卖,夫妇双双殒命!这件事是爹爹生平两大憾事之一,后来几经辗转,爹爹得知故人之子幸存于世,这几年悄悄派出去许多人手四处寻访,皆无所获。我逃出来之前,爹爹曾殷切嘱咐我,定要继续寻找那位哥哥的下落,不然他在九泉之下,也没脸再见故人!”
听个小娃娃将自己一家惨事如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温客行更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戾,凌厉的目光直直刺向张成岭,声音冷似寒冰,“找他做什么?既在朋友最需要援手之时不曾出现,事后做些徒劳的补救,便可说服自己,心安理得了吗?”
一直不曾出声的周子舒,此刻也忽然开口,“你爹爹那位故人之子,叫什么名字?”
张成岭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万千光芒,一字一顿吐出了一个名字,“爹爹说,那位哥哥名唤‘甄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