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瞧见这孩子张大了嘴巴盯着他看,却不说话,以为是遭逢巨变惊吓过度,并没在意,温和地冲他笑笑,而后盘膝坐在船头,默默调息,压制体内作乱的七窍三秋钉。
她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怕自己多言必失,只是仔仔细细地看过了那形容邋遢面色苍白的男人,暗自记住了救命恩人的容貌。又默默走到船头,从受伤的老艄公手里接过另一只桨,替他分担一些。
三人一路无言,到了对岸,果断弃船上岸,她搀扶着老伯,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进了一间破庙。
她扶着老艄公坐下,自己也累得瘫坐在地,缓了几口气,默默打量,想看看这破庙里有没有能包扎伤口的东西,就听到老艄公随手摘下草帽,指着另一位救命恩人,试探道:“尊驾,恁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那汉子一边警惕地留意破庙的环境,一边随口答道:“做你一次霸王船,救你一条命,咱们算扯平了!”
老艄公闻言哈哈一笑,“恁个痨病鬼说错了!你是坐我两次霸王船!这一回也是我摇嘞,你也没给我钱!哦对了,还有张家这个小孩!”
他刚想反驳,身体各处的钉子又开始作起乱来,疼得说不出话来,就地盘膝而坐,开始了运功抵御。
老艄公身负重伤,没能看出他不对劲,看他坐在地上半点不急的样子,赶忙开口提醒,“我说痨病鬼,此地还是不宜久留!咱们还得继续逃啊?”
她却心细如发,听出了男人行动间沉重的呼吸声,知道形势如此危急,若非不能动,他绝不可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老伯又为救她身受重伤,她当机立断道:“老伯和这位……这位大叔,不如先去那佛像身后躲上一躲,说不定他们进来见不到人,就往别处寻了?”
“娃娃莫要天真,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你那点小伎俩能骗过谁?”老艄公说完,又偏头看了一眼那邋遢汉子,见他依旧闭目不说话,又转过头来冲她道:“俺俩不中用了,恁一个人赶快逃命去吧!”
老艄公以为还得费一番口舌,谁知她竟只是用力点点头,神色平淡、语速极快地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在此地分道扬镳吧!只是二位毕竟几次救我性命,无论如何也请先到佛像后躲上一躲,也好让我安心地离开!”
她说这话时,脸不红气不喘,就好像贪生怕死、抛下救命恩人独自逃命的人并非是她一样!
“……”
没想到秋月剑仅剩的儿子竟是个虚伪的怂包,老艄公甩开了她要搀扶自己的手,挣扎着坐到了佛像身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小混蛋快滚吧!”
那汉子倒是并未露出惊诧之色,只是在她准备搀扶自己的时候,轻轻摇头制止,“张小公子,追兵已至,不必多费心思了!”
眼见计划落空,她神色一变,索性破罐破摔,随手拾起老伯扔在地上的刀,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盯着门口道:“那咱们便死在一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