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气得牙根疼。
“她这是,完全不把二房当一回事了。”
虽然举国尽知,双侯府以安国侯为尊,镇国侯不过是顺承爵位,远不及大房在朝野举足轻重。但在明面上,爵位是相等的,且二房这边是祖宅,兄弟多不说,还有老夫人坐镇。就算这几个奴才最终的命运也是必死无疑,要动手,也该是二房这边自己下令,而不是由大房当家主母连知会一声都欠奉,大模大样过府给打死了。
这打的不是奴才,是二房的脸,啪啪响。
连杜氏身边的顾嬷嬷也忍不住了:“再怎么是个郡主,也不能越界掌权不是?就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上头还有老夫人呢!”
“她这哪是自恃郡主身份,分明是觉得,二房就是个屁,压根没当回事儿。”
正浑身抖个不停,戴氏哭着就进了院子,进门往绣椅上一歪,连哭带说:“二嫂,这府里的事,我是再也不敢管了,出力不讨好不说,但凡出了任何事,都是一身的错处。刚被老夫人责骂了一通理事不力,又出了这档子事。我可是费了无数口舌,对各府夫人们解释这就是个意外,别管人家心里咋想的,明面上总是圆过去了。抓住了几个奴才办事不周的,侯爷总能想法子把事情处理圆满了。可这还没怎么样呢,先就自己把人给打死了。知道的,会说咱们府里治下严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人灭口……”
“住嘴!”
杜氏呵斥一声,戴氏用帕子捂住嘴,呜呜不止。
要说戴氏虽掌着镇国侯府中馈,就是个替卖看吃的角色,上要听老夫人安排,下要请示杜氏意思,举凡重要的事情,万不敢自专。杜氏对她倒也无甚不满,左右都是老夫人硬让她接手的。就今日这事,戴氏是完全的不知情,还不及杜氏门清。
杜氏轻声斥道:“别哭了,这事咱们也讨不回公道来,别说侯爷,就是老夫人那里,也不能把那边怎么样。”
戴氏顿了一顿,止了啜泣,用帕子点眼角:“可这事如果不能讨个说法,以后镇国侯府这边的奴才,还有几个肯听咱们妯娌说话的?还不都看着大房脸色办事?”
这也是杜氏最为在意的后果,如果这次没事人一样忍了,日后两府的奴才,大约就只认那边一个主子了。
“我和你说,正因那几个奴才是那边急吼吼打死的,咱们这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有女儿,你也有女儿,虽然一家子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眼看着全保是保不住了,总是要尽全力保护自己女儿的,你说对不对?那边打死几个奴才,不也是想保护自己女儿吗?”
就可惜下手早了,太冲动,太粗暴,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丑事不但捂不住,反而发散的更快了。
戴氏听着连连点头,她一听到这事,就猜到今日丑事大抵脱不开殷湘那丫头的手笔,事情闹大条了,自己又无力收尾,在水里泡半天,让人捞上来后当众控水,丑态百出,名声早就没有了。原本还能描补描补,泽安郡主一下手,连描补都省了,等于直接承认了。
现在戴氏约莫了解了为何同是一家子姐妹,殷湘怎么就这么鲁莽冲动,原来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单纯的亲娘,以为打死了这几个奴才,就没人指认女儿了。
好一个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才女典范,好一个吃斋念佛不出佛堂的老好人。
——————
唐氏一听说几个下人被大房来人直接打死了,就知道糟了,这事捂不住了。
她用力顿着拐杖,气得直捶心口:“造孽啊!家门不幸,摊上这个蠢货做儿媳,偏生还是大房主母。她这是有多缺心眼,才能办出这等蠢事来!”
殷湘也傻了,不明所以:“祖母,那几个奴才办事不力,一点小事也让人看到,打死了,不正是给外面的人一个交待吗?”
不打死奴才,难道还让自己出来顶罪不成?自来都是主子下令,奴才办事,出了纰漏,合该也是奴才担着才对。
唐氏哑口,失神的望着这个她疼爱了十五年的孙女,似乎第一次发觉,她竟是个蠢的。
今日事情的起因,她也算是弄清楚了,虽然她这么做的确欠妥当,但事情已经出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妥善处理,最好是移祸东江,运作得宜,未必不成。唯料不到,她一直最宠爱,也最看重的这对母女,竟是家族最大的赘累。一个只知道闯祸,一个用最下下等的方式解决。
“你,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我想静静,没事你不必过来了,这府里的请安,也全都免了。”
她终究还是最偏爱这个大孙女,无论做了什么蠢事,也舍不得责罚她。
殷湘也不是傻到家,也知道闯了大祸,心虚的紧,磨磨蹭蹭就出了松鹤堂。她在路上遇到殷正夫妇,还招呼一声:“二叔,二婶。”
殷正夫妇从她面前经过,没搭理她。
“欸欸……”
殷湘正欲找茬,身边的丫头婆子哭丧着脸,一齐把她劝了回去。可怜的大小姐,还不知道,从今以后,她就是京城贵女圈的公敌了,别管谁家宴会花会诗会,还敢请她的,必是真爱无疑。
殷正夫妇进了松鹤堂,问安毕,唐氏先开了口:“这段日子以来,戴氏管家管得一塌糊涂,从今天起,还是你来理事。我年纪大了,以后也想清净过日子,往后这府里的大小事务,我也一概不插手了,都交给你吧!”
杜氏得了权,心里冷笑,这是知道大房捅了篓子,亏了二房,又舍不得责罚大房,在这里给她补贴呢!
杜氏会感激满意吗?不会啊!她才是正经的镇国侯府夫人,这些早就该是自己全盘接手的,全因为老太太不放权,才让自己这么多年过的憋屈。
老的打压,大房看不起,有名无实,她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
“母亲,今日这事,是殷湘那丫头算计我们汐儿设的局,目的为何,想必母亲也清楚后果如何,母亲也想得到。”
唐氏张口结舌,她原以为杜氏总要全几分家族颜面,不会把这事摊到明面上来。
“汐儿不是没落水吗?反而是湘儿掉下去,呛了几口水进肚。”
“此事传扬出去,整个殷氏家族的颜面都丢光了。咱们这些中年老年的也就罢了,厚着脸皮总能活下去,下面那些小的该怎么办?连带着二叔那边,殷家共有二十多个小辈,议妥亲事的没有几个,他们还要议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