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踉踉跄跄奔回清风苑，心里头拔凉。
一头扑进小姐卧室，便要嚎啕大哭，却见小姐和金子相对而坐，正吃着零食。
金子把炒瓜分递给她：“你吃不？”
春枝猛然打了个嗝，傻傻的道：“小姐……”
殷宁则是直接塞她怀里几大包：“过来，哭什么？你看小姐我像是有病吗？”
春枝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没进侯府之前，小姐都是一副能够胸口碎大石的体格，掉下崖都没受什么伤，怎么会好端端吐血了？
这个时候，再笨也知道了，她的小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奴婢春枝，今日以亡母起誓，一辈子忠于小姐，绝无二心。只是，只是，奴婢的身契……”
做奴才的，身契在谁手里，命就在谁手里，半点不由人。
金子把她拉了起来：“恭喜你，容升小姐一等大丫头。”
董娘子从外面进来，很自然的对殷宁道：“两个做粗使的还算本分，任劳任怨。就是这个春芽，是一百个不服气，我这几天观察她，偷偷去了杜夫人院里几趟了，估计是那边的眼线。”
殷宁也不避着春枝，懒声道：“命都是自己的，随她去吧！董妈妈，奶娘吐口把玉兰给我了，我想着这个侯府也待不久，玉兰太老实，怕她受委屈，放外面了。你给她找个有教养的嬷嬷教教她，将来嫁个体面人家。”
董娘子笑了：“哪有你这样做主子的，还舍不得丫头受委屈，倒宁愿自己受委屈。”
殷宁又开口：“现在屋子里没有外人，咱们几个来推演推演往后事态的发展。你们说我现在装着重病，命不久矣的样子，短期之内，他们不会想着要给我下毒，要弄死我什么的吧？”
董娘子道：“小姐这时候要是没了命，慕家就有理由来闹，把慕夫人原本的嫁妆给要回去。能不能真的要回去虽然两说，但这侯府的脸面可真是伤不起不起了。”
给，不甘心，不给，图谋媳妇嫁妆实锤。
“嗯，说说看，侯府想要拿捏我的嫁妆，要从哪方面入手？”
金子脱口而出：“奴婢觉得，长辈能够拿捏晚辈最好使的法子就是婚事了！”
董娘子赞赏的看着她：“你想的方向很对了。你再大胆猜猜，他们打算给小姐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金子开动了脑筋：“肯定不会是很好的人家，要寻的也必定不是什么好的郎君。侯府这么不喜小姐，哪里会让她去过那种舒坦的日子？但也不会太差，太差的话，侯府都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春枝听着她们的猜测，脑子跟着急速的旋转，也插上两句：“但是小姐你装着如此重病，命不久矣的样子，名声传出去了，谁家敢娶？”
金子濮一声笑了：“这你尽可放心，侯府定然把小姐身染重病的消息瞒得死死的。”
殷宁幽幽地道：“但是该知道的肯定也都会知道。”
慕氏的嫁妆可是一大笔，外面多的是眼红这笔嫁妆，不在意殷宁是否有病的人家。
董娘子沉吟半晌道：“不外乎有这几种情况。侯府会找一家听话的人家，门第不会太差，小郎君也不会太糟，但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小姐进了他们门之后，活个两三年过世了，嫁妆就会被抬回侯府。另一种情况，找个自家的亲眷，把小姐迎娶回去养个两三年，无所出，过继个孩子继承财产。”
春枝听得心惊肉跳：“为什么你们说来说去？都说小姐会没有子嗣呢？”
金子道：“因为小姐有病啊！生不出孩子来很正常。就算小姐没病，你觉得那样的人家，会让小姐有自己的孩子吗？”
春枝脖子一缩，大宅门里的隐私，她也不是没听说过，今日的这番推演，实在是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她急忙说道：“奴婢觉得咱们可以事先筹谋一番，为小姐找一门不错的婚事嫁过去，没有必要这么悲观的。”
金子奇怪的看着她：“你觉得我们像是很悲观的样子吗？”
嗯！那倒是不像。
殷宁笑着鼓励她：“你说说看，要怎么来喂为小姐我筹谋？”
春枝精神一振：“奴婢觉得咱们可以去求求三房的戴夫人，她并不是一个十分恶毒的人，如今又掌着侯府的中馈。让她为小姐相看一门不错的婚事，她应该不会拒绝的。等离开了侯府，小姐就自由了，再不必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殷宁抚了抚额角了：“那你觉得侯府里是戴氏做主吗？”
想了一想，春枝便如泄了气的皮球：“是老夫人做主。”
董娘子道：“所以就是找了一门还算不错的婚事，老夫人也未必会成全咱们，还是得做最坏的打算。”
春枝难过的低下头去：“奴婢是个蠢笨的，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帮小姐。”
殷宁见她一副想要尽忠却不得其法的样子，觉得好笑。嘘嘘的吹了一声哨子，在墙角里溜达的元宝就窜上了桌子，捡起上面的瓜子，大嚼特嚼。
春枝啊一声尖叫，还不忘拿个家伙什去追打元宝。殷宁急忙喝止她：“春枝，不要打它，这是我养的宠物。你刚才不是说没什么事能帮上忙吗？从今天开始你就来照顾元宝，还有这个，”她从一个布袋子里掏出一颗蛋来：“这是一颗老鹰蛋，你把它孵出来就行。对了，还有我带来的小狼，也归你养。”
春枝直接傻了眼：“小小小姐，让我养老鼠？孵老鹰蛋？喂小狼崽？”
“一个月的月例十两，孵出小鹰来，额外给你一百两。”
春枝要昏过去，幸福来的太突然，侯府的大管事月例都不到十两的。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别说只是喂养，就是日日夜夜抱怀里，她也乐意呢。
可这老鹰蛋要怎么孵？难道像一只老母鸡那样整日里趴窝不成？
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一红。不过只要赏银够多，办法就有。
“奴婢缝个布兜子，日日夜夜把它揣在肚子上，只要不是一颗坏蛋，定然是能孵出来的。”
说干就干，马上回屋去缝。进了门，就见春芽痛苦的捶打着后背，一副快要累死的模样。
“你个死丫头，跟着出去游山玩水，院子里的活都让我一个人干了。”
春枝没有吱声，春芽就觉得骂的她不亏，又冷哼了一声：“能跟着出去玩算什么本事？回来了，还不是被罚跪！要我说，你也别犯傻，跟着这个日日吐血的病秧子，也不知还能活到几日。”
春枝忍不住说道：“你别胡说了。你和我都是分到这院里来的，小姐是咱们的主子，你不能这样说她。”
春芽又哼了一声：“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是从外面买来的，我是这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侯夫人那里当差。董氏也只敢使唤我干活，撑死了，也不敢对我下黑手。我可告诉你，从明日起，咱俩倒过来，活你来做，我要歇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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