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的话一说出来，各位族老和慕家的堂兄弟们心头先是一喜，听着话音的意思，像是已经同意要重新聚拢。
然而，杨氏接下来的问话，又让他们沉思起来。
他们自己的意思想要重新聚拢，其实是想把如今慕家整出来的这份大家业归入族中。名义说上说是族中共享，其实还是他们族老们说了算。但杨氏的意思却是，所有的族产重新聚拢在一起，却要握在她这个宗妇的手里。也就是说，不止如今正嫡长房的这份大家业他们无法收入囊中，还要把自己的那一份出来。
这怎么能够答应？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族老们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觉自己这方没有任何的理由。正如杨氏所说的那样，他们那房才是名正言顺的正嫡长房，公中的族产理应是握在他们那一房的。自己这边想要霸占正嫡长房的家业，说出去，恐怕还要被别人笑话他们是为了长房的财产才回归。
族老们沉默不言，二老太爷却是一阵冷笑：
“杨氏，你打的可是好算盘啊！再是怎样，族里的产业也不可能都交由你一个妇人的手中。”
杨氏微微一笑，“二叔，那便没有办法了。我们这一房是正嫡长房，家中的财产，都是我在打理。既然叔伯和兄弟们不愿意让我这个宗妇掌管中馈，那不如仍旧是像现在这样各过各的日子，岂不是更好？”
说来说去，又说回到了原点之上，貌似想要和如今的慕家重新捆绑在一起，还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几个年轻的却是看了族老们一眼，纷纷说道：“大嫂，我们几房是愿意的，家里的产业也不是很多，如果大嫂愿意帮我们打理，那再好不过。”
他们心里虽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也无非是想攀上慕家这辆疾驰的马车，搭上一段顺风车而已。也不看看慕家这段时间以来把家业发展的有多壮大。如果能把手里的店铺交由大嫂代为管理，说不定也能让家里的营生更上一层楼。
族老们脸色犹豫不定起来。
说起来，自从分家，他们这些旁枝虽然拿走了慕氏家族绝大多数的财产，但这么多年下来，由于经营不善，境况每况愈下，连年亏损。店铺卖的卖，当的当，已经所剩无几。就连原先大片的族田，也因为各种原因连年减少，各家的生活快要维持不下去了。这要不是看到京中的正嫡长房日子蒸蒸日上，想要来分上一块肉，谁还想着重新聚拢为一个大家族？
族老们的犹豫和年轻小辈们的踊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氏微笑着对几个年轻的堂兄弟说道：
“好。作为嫂子，我也不会占你们家的便宜。你们各房的田产店铺，我可以帮着你们打理一二，其中的收益也决不占你们分毫。”
换言之，她也没有打算把自家的银子毫无理由的分出去就是了。
慕大老爷没有吱声，像是默认了杨氏的做法。
一位族老犹犹豫豫的说道：
“如果我们选了第一种的方法，每月能分到多少的月例银子？”
杨氏目光闪了闪：“那自然是要看每年的收益有多少才能决定的！”
族老心神一定，说道：“你们正嫡长房的一品酒坊，一品香坊和城外山上的庄园，每年的收益都算在里面吗？”
杨氏微微的笑了一笑：“那是别人的营生，和咱家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
几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同时响起。
杨氏颇感意外的望着几人，
“几位叔伯难道没有听说吗？酒坊和香坊都是朱家表侄的生意，和咱们慕家是不相干的。虽然是紧邻着我家的院子，也不过是借块地皮而已，每年孝敬一二百两就不错了。至于城外做桃子的营生，各位叔伯想必也心知肚明，那桃子乃是粗贱之物，几文钱一斤，又能发了什么样的大财去？不过是因为我自己有十几亩的山地，租户们觉得无法填饱肚皮，这才没奈何，想了个法子给他们换成一年的粮食钱。横竖一亩山地，也才折合几两银子而已，叔伯兄弟们自家也有山田的，应当知道是怎么回事。”
族老们发出了一阵难堪的沉默，如果真像杨氏说的那样，酒坊和香坊都是别人的，桃子也不挣钱，那他们这些人围拢上来又能占到什么好处？
二老太爷在一旁忽地冷冷地笑了一声：“杨氏，你别在这里哭穷了。如果你们正嫡长房没有钱，哪里盖得起那么阔气的大房子？光是城外的那个山头加上新盖的宅院，怎么也该值个大几万两了吧？”
杨氏冷冷的看了二老太爷一眼：“盖房子的钱是前段时间在鸿发赌坊赢来的，这种钱一辈子也不过能赚这一次，再也休想。这宅子是我和我家老爷给孩子们留下的，谁也别想分去一文！”
二老太爷哼了一声，“若按照你第一种方法，那是不是大家都还要和从前一样都住到大宅子里面去？”
他这话一出，族老们眼睛便放出了红光。他们也曾经是在大宅子里呆过的，领略过那种风光无限的生活，对于重回大宅，心中仍有十万分的渴望。
杨氏略感烦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的慕家大宅已经不是过去的慕家大宅。现在那个院子已经一分为五，一个主院，四个从院。从院是给大郎，二郎，三郎和我肚子里这个准备的。”
“那你们如今住的这个宅子可也不小。”
“这个宅子以后会给阿宁丫头作为嫁妆，别人谁都不要肖想。”
殷宁在外面听了，心里觉得有些感动。虽然这一份大家业说起来都是由她一手挣出来的，但是听到杨氏将他和表哥们放在同等的地位，便是分房产，也有她的一份，心里就感到莫名的温暖。
二老太爷冷哼了一声：“她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分慕家的财产？想当年，咱们慕家已经给了她母亲很丰厚的嫁妆，对得起她们母女了。”
杨氏喝了一声：“二叔，这是我们正嫡长房的事，即便是当年给阿华那么多的嫁妆，拿的也都是我们正嫡长房该得的那一份，不是公中的财产。”
也正因如此，再后来分家的时候，他们正嫡长房才只分到了微薄的一点点，实在是因为慕华拿走了太多太多。
慕大老爷忽然道：“各位叔伯堂兄弟们，想要重新聚拢在一起，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我妻子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要怎样选择，全凭各位叔伯兄弟们自己做主。但有一样，我要说的明明白白，别家谁都可以，唯独二叔你这一房，我是万万不会再相认的。”
二老太爷把眼一瞪，厉声喝道：“怀瑾，你这是何意？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二叔，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最亲的长辈！”
慕怀瑾冷冷的道：“你是我的亲二叔，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一个长辈了，这我都知道。我想问你，当年我父母刚一死，你便闹腾着分家分产，现如今，当着众位族老和兄弟们的面，你摸着良心发誓，你没有被外人撺掇怂恿？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父母，对不起慕家家族的事情？”
二老太爷暴睁着两眼说了一个“我”，字咽喉便像是被掐断了一般，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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