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用帕子点了点嘴角,温言道:“差不多的,我家厨娘的师父就是香如蜜的大师傅,我家厨娘极是聪明的,举一反三,常能做出新品。”
说起来,这也便于二皇子铺子里的糕点同出一系了。安阳伯夫人脸上的欣喜慢慢的暗淡下来。再怎样的眼红,她也不能和二皇子争利,太妃手里的方子,自己吃吃也就罢了,拿去开铺子就是个笑话。旁人能这么干,太妃但不这么干。
云妃在一旁笑道:“这个看着倒是极漂亮,能否做得大一点?太妃的千秋寿人很多的。”
杨氏笑道:“当然能的。过几日我家亲家方太夫人寿辰,让做一个七层的。底座有一个桌面那么大的呢,太妃的千秋寿该做个九层的,人多不够分,多做几个,看着华丽又好吃,且并不费多少银子,正合了陛下勤俭节约的政令。”
太妃倒是心动,遂让人撤了蛋糕,让伺候的人分食。这些前奏说完,切入了正题,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殷家的三丫头,你可知罪?”
殷宁跪地施礼:“太妃娘娘,民女惶恐。”
“哀家命你为大行皇后十年祭编排舞乐,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愣是一步从未踏入宫廷教坊司,怎么皇家的差事你不屑去办吗?”
殷宁俯下身体:“太妃娘娘容禀,民女这些日子以来并未闲着,实在是大行皇后祭要编一首新曲。民女与妙音坊的叶先生切磋良久,已经完成,由叶先生教授了众多府邸的公子小姐们。
一旁的承郡王妃讶然道:“这些日子以来,府里的姐儿每每弹一首新曲,听着几许庄重肃穆的,竟然是为祭礼编的新曲?”
“是的,郡王妃娘娘。曲子完成便要开始编舞,民女从一开始并未想过让教坊司的人演出,而是想组织京中贵女和贵公子们合力演奏。只有这样,才能真切的寄托臣民百姓对于先皇后的哀思。民女也正想来向太妃娘娘请教,各家各户的公子小姐们,人品相貌如何,想来太深妃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请太妃拟一个单子来挑选合适的公子小姐们,或操琴,或吟唱,或舞蹈。”
一番话下来,让太妃哑了口,她这段时间不是没干什么,干的还挺多的。
“之前哀家不是给了你玉牌?”
殷宁为难道:“之前的玉牌只是出入宫廷教坊司所用的。民女人微言轻,各府的公子小姐们可未必放在眼里。以民女这尴尬的身份,想要让众多的公子小姐们听民女调度,有很大的难度。”
太妃半晌道:“哀家也不好强行命令所有的贵女必须要参加的。”
总有那刺头,不买她这个太妃的帐。
殷宁忙道:“那自然是要从自愿参加的贵女里头选。太妃不妨下一道旨意,问过各府的贵女,尽快的拟一份名单来,叶先生会协助挑合适的。”
停了那么一瞬,又道:“民女是个愚钝的,除了会弹几首曲子,旁的技艺一点不会,只能做个幕后辅助。至于领舞啊,领唱啊,都需要另选贤能。”
在这次的祭礼上,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个辅助者。
郭太妃听到她将自己出头的机会让了出去,目光深深:“节目是你排的,便有功劳,也是你的。”
功劳和赏赐可以给他,但这露脸的机会吗……
“哀家会很快的传出旨意,无事便跪安吧!”
这是要赶人走了。
杨氏遂又与殷宁跪在了一处磕头跪安,谁知起身的时候晃了一晃,没能稳住,竟然晕伏在地。
“舅娘,”
殷宁惊呼,伸手探她口鼻脉搏,好在只那么两息,杨氏就醒转来,声音虚弱:“没,没事。突然无力。”
承郡王妃与她自小交好,忙过来搀扶起她。
郭太妃觉得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刻薄臣妻,让人跪晕了呢。
当下传了御医来看诊。
当值的于御医把了一会脉,十分不确定,又换手把脉,在众人急切的目光盯视下,咽了一口唾沫道:“像是喜脉。”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杨氏这都三十八了呀!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殷宁急道:“这怎么可能!御医再仔细诊一诊?”
忽然,她便僵住,怎么不可能?大舅舅没有通房妾室,与大舅娘不曾分房,一个四十岁,一个三十八,大舅娘又不曾停经。
于御医又慎重的诊了一遍,语气肯定的说道:“一定是了。除非真的不是。”
宫中贵人们愣愣的当口,杨氏通红着一张脸,草草的施了一礼,“臣妇告退。”
一手扯了殷宁,落荒而逃。
太妃想起来,唤了一声:“软轿,快,软轿。抬着她。”
一副仍旧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杨氏扯了殷宁急走,浑然忘了软轿。她依照从前的记忆行走,但似乎脑子太乱了,总也找不到出路,后来越走越差,直到被巡逻的侍卫喝止:
“哪来的闲杂人等,擅皇宫重地,拿下!”
殷宁急忙掏出入宫令牌,“我们是太妃招进来的,迷路了。”
巡逻侍卫细看令牌,两人照了面都是一愣:“是你!”
这人是周永安。
周永安挥退侍卫,上下打量她,其实殷宁这段时间除了弹琴出了一回名,余下的日子都不出彩。京中的贵女圈也只当她是寄住在幕府的外甥女。反倒是慕家的男人,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考中举人的考中举人,如今又有豪宅在建。
自从杜铭俊被扫地出门,周永安一直在等着他来求自己。等来等去,杜铭俊却搭上了工部的套,下工地盖房子去了。他也在家里的运作下进宫,当了个二等侍卫。
“唉,我问你,杜铭俊那厮在你们家生活的还好吗?”
殷宁谨慎地望着他,思索着他话中的含义。这人和杜铭俊到底是敌是友?曾经他们为了瓜分那只箱子大打出手。但是后来又听说杜铭俊进了大牢之后,周永安去了威远伯府报信,威远伯府没有银子,还是周永安偷偷的打点,把他提前捞了出来。这么算下来,其实两人是一对损友。
当下,谨慎的回答:“我不知道,听表哥说他跟工部签了工契,只要干活就有饭吃,有钱拿,应该过的不错吧!”
过的不错,当然不可能,但饿不死人却也是真的。
“不能再往前走了,马上就到东宫地界。东宫守卫,可不是那么好说话,通常都是先拿人。”
殷宁忙道:“是。烦请指个路,我家的下人还等着。”
周永安正要亲自送一送,东宫方向却来了几人,将他们唤住。
“前面可是杨恭人?”
杨氏打起精神回道:“孙奉仪,是我。”
孙奉仪道:“凤南府来了文书,夹着恭人家的家信。太子早就有命送去幕府,给耽误了。今日恰逢恭人进宫,不如随我去取吧!”
东宫的后宅没有正主,目前就是两位奉仪在打理。而梁奉仪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也就是说,东宫的后宅,说话的人就是孙奉仪。
她出面请人,守卫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周永安目送他们进了东宫,转头去通知慕家的下人,到东宫宫门口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