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
沉寂已久的一中不断涌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刚步入高中校门期待的高一新生激动地叽叽喳喳地聊天。这可是一中,无数精英学子削尖了脑袋踏破了门槛都想进来的省重点中学。
有些人寒窗苦读悬梁刺股把自己变成国宝但奈何天赋不够,一脚被踹出一中大门。有些人动动手指挥金如土靠着强大的富可敌国的家庭背景,一中好声好气地接你进来。有些人……畜生,不需要中考,靠着一张奖状,拿着跟天女散花似的挥两下,一中低声下气地请你来,求你来,畜生们还摆脸色……
我们拿站在七班教室门边的这个人举个例子。
“这是这学期从C市转来的新生,来,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七班班主任是个职教二十多年的四十岁大叔,袁正伟,作为省重点校的重点班的班主任,多年的教学经验以及毒辣的眼神,无形中使他在学生老师中建立了威严,也成了年级主任。
平日里为捍卫自己“高冷威严主任”人设的年级主任此时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对这个新来的学生似乎很是满意。
“顾辞。”一直站在门口的男生走上讲台,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了这两个字,“从C市八中转来的。”
下面的同学嚷嚷起来了。
“八中?你听过吗?”
“没。”
“是那个垃圾中学吧,学渣混混一大堆的那种。”
“他谁啊,垃圾学校转来的,老秃也要?”
“啧啧啧,没看伟哥笑得那么开心,别是个八中的小学霸。”
“这么说,我们学委的班级第一要保不住了?”
“好帅啊!姐妹们我要不行了!”
……
乌泱泱的一片全在讨论,顾辞不爽地扫视全班,撇见中间一排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人,便偏过头去猛咳了几声。
“怎么了,顾辞”伟哥见状,关心地问了一句。
顾辞摇了摇头,紧接着毫不谦虚地说,:“我因为父母工作原因,从C市来到A市,中考732分。转来做的摸底考,724分。我来这里,你们有意见?”
“额……好,好,你们也听到了,顾辞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你要多向他学习。”
“沈澈,你认识他啊。”一个带着眼镜的圆脸男生扭头冲旁边的人问了一句。
“昂?嗯。”沈澈从顾辞身上收回了视线,答应了一句,“还打了一架。”
眼镜好奇了,“学霸还打架啊,你赢他赢啊?”
沈澈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输?”
眼睛一下子靠在椅子上,“哪敢,只是好奇”
沈澈没再说话,只听眼镜在那自言自语:“这个顾辞转过来,那我们学委的第一是不是要保不住了?伟哥要抛弃旧爱了啊。”
沈澈听他这么一说,抬起头,往第一排那个挺得笔直的脊背看去,那是他们班的学委,徐文涛,次次考试年级前五,班级第一,是伟哥的心尖宠。沈澈看着他弯曲的头发,背依旧挺得笔直,看不出来情绪,不过顾辞转过来,估计对他的地位有所威胁。
“……好,顾辞啊,你先找个位子坐下吧,就那边第一组,徐文涛后面,徐文涛,你举一下手。”热络完了,伟哥总算想起来要给一直站着的顾辞安排一个位置。
被点到的男生举了一下手,“袁老师,我比较腼腆,不太想和新同学坐在一起。”
主动拒绝?这可就不太友好了。
伟哥正要说话,顾辞先开口了:“我没事儿,袁老师,您给我安排个单座就行了。”
袁正伟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坐在那儿。” 伟哥指了指旁边,顾辞往那看了看,沈澈左后方,顾辞点了点头,“嗯。”
大家又听着伟哥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整个班级气氛异常活跃,底下的人全在“嗡嗡”地闹着,没有一个人听进去,要么在兴奋地讨论暑假,要么趴着睡觉,总之都在吵。
袁正伟执教20多年,对于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了。开学大家难免兴奋嘛,他便也只好草草说两句收尾让大家收拾东西回家了。
“哎,我整个暑假作业都是抄的,一直在打游戏上电脑,现在都还犯困呢。”
“我作业压根没写好吗,爽死了。”
顾辞听着这群学霸们的交谈,不禁心生焦燥,这样伪造出一副不爱学习的样子有什么好处吗?他背上书包,不耐烦地朝前喊了句:
“喂……”
“让一让。”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去,顾辞一扭头,是沈澈。
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一看学神来了,表情似乎还不太美好,后面则站着个笑吟吟的帅哥女生们害羞激动地跑开了,男生们见女生跑开,没了可炫耀的对象,倒也知趣,一哄而散。
顾辞也不再追究,稍一侧身,从那道狭窄的过道中挤过去,而沈澈冲旁人扯了扯嘴角,耸了下肩,紧跟着出去了。
“哎……” “哎”
“哎什么哎,我又不是没有名字。”顾辞不耐烦地回应着。
“顾辞,顾辞,顺路吗?”顾辞将目光从沈澈身上挪开,看向两人脚尖所指的方向……应该是顺的。顾辞便也答应了一声“嗯”沈澈便也无言,顾辞也不愿多说,便这么沉默着走到了十字路口,顾辞发现两人的方向要分岔了。
“再见,开学见。”沈澈扭过头来,冲顾辞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转身走过。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在他身旁仿佛镶上一道金边,走着走着,他又停住了,回身见顾辞还愣在原地,冲他喊了些什么,但风将他的话卷走了,顾辞听不见。
沈澈笑了,挥了挥手,又喊了一句,顾辞这回听清了:“走吧!再见!”
顾辞便转身,两人分道扬镳。
顾辞穿过大街小巷,经过胡同弄堂,在一栋破破烂烂的居民楼前定住了。眼前这个不过6层楼的建筑,竟是他将要待十几年的“家”。
“顾辞啊,放学啦?怎么这么早?”
“李叔,您又喝醉了,今天不是报道吗。”顾辞对着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说着。
“哎好,好。顾辞你聪明,出息,将来啊,准出这小破地方。哎对了,你们刚搬来,人生地不熟,有啥事找我啊。”
“谢谢李叔”顾辞笑了笑。
出去?是啊谁不想出去呢?谁又愿意待在这大城市里视线角落的地方?不被任何人注意到,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石子。
顾辞想到这里,抬步走上楼去。
一楼,二楼……停在四楼门口,顾辞抬起了手刚想敲门,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扭开门锁。
“吱呀”,铁门年久未修一天到晚“吱呀吱呀”的响,总感觉它哪一天会自己散架。
“爸?妈?”顾辞进门,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看来不在家。顾辞这么想着,拉开了卧室的门,将书包放在椅子上,瞥了一眼正躺在桌上充电的手机——
83%,一条未接来电,联系人,姐——四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