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大师兄把我拉在身后，好声好气地道了半天歉，才带我离开。

但其实我知道他态度不甚真诚。他心不在焉。

天涯海还在升潮，倒灌下的海水凉飕飕，师兄在路边买了把伞，高浓度升腾在空中的水汽糊在我睫毛上。

“你又乱来，不是叫你不要冲动吗？”师兄温言责备我，“孔姜是太琨掌门的幼徒，很被重视，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可不好在道门办事。”

云姬的座驾早已经离开，路上空空荡荡，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只有商家走贩在冒雨清理洗涮。

我睁大眼睛睇他：“师兄那么说，明明是在撺掇我嘛。再说，我在落霞山好好的，做什么要去道门？”

大师兄便笑了。

“那么，你是要去魔道了？”

魔族虽然修炼奇快，实力强横，但修炼方式很损阴德，因此规则不让他们飞升。弃魔从道当然不可能，天道又刻板又僵硬，只要沾上一丝毫与魔族修炼有关的东西，修士就再也不可能通过规则飞升了。因此魔族都是些放纵自我、朝生暮死之徒，一般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道法自然嘛，要尊重万事万物的发展和个人的自己选择。

要是我哪一天真不想上进飞升了，就转去修魔，提升一下实力，多揍几个人，也可以痛快痛快。反正师傅和师兄总会给我兜底。

“可能吧，不过也不一定，哪天师傅飞升的时候，她总不会丢下我吧。”

我都被亲娘和未婚夫丢下了，这世上唯一的籍慰就只剩下师傅了——大师兄可能也算半个吧。

“这倒也是，师傅走到哪里都总要带上你的。”师兄这样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他虽然生了双惹人的桃花目，但却很温和亲厚，有时候静静站在那里，虽然出尘，但存在感却稀薄得叫人无措。

我有时候总觉得师兄虽然嘴巴在笑，眼睛里却在哭。

“不过也不能把全部希望都放到师傅身上，毕竟她那么嫌弃我——师兄，要不你也努努力吧，以后跃界上位，可不要忘记了羡羡。”

我习惯性地反向给大师兄画饼。

重新凝结的水汽沉甸甸挂在师兄的眼睫上，他浅色的眼瞳眨一眨，便轻易荡下来了。

“飞升？师兄天资愚钝，这可真是为难我了。”

水珠垂在他眼角慢慢溜下，叫他看起来更像在哭了。

师兄环住我一边肩膀，将伞倾过来一些：“小心淋湿。”

**

“郎君谦谦君子心，确实让人心折。”

柔媚的女声传来，尾音颤颤，洋洋盈耳。

一个风气万种的美人斜靠在门边，轻纱蒙眼，手里握着一杆银色的细烟管。

她虽然半个身子站在门外，瓢泼的雨水却如有灵一般躲避开她，她莹莹的脸在昏暗的雨天里散着光芒。

她的美丽像是上天赐给她的光环加诸周身。

云姬换了一身低调的秘银长裙——显然也是鲛纱材质，身上繁复的饰品已经除去了，只剩下颈上挂的一串明珠。

我才发现整条街上已经完全不见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分布在各处兵刃在握的鲛人卫。在嘈嘈杂杂的雨声里，秘密出现的第一美人专注地转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