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昙想搞清楚自己对乙羡的心意——她总像只毛绒的白猫,面对着他一边炸毛,一边又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试探、接近。
他太困惑她的一切,又忍不住探究。
飞升成功的时候他恢复了记忆,对着乙羡期盼的脸,他心里知道这是个会毁坏他道根的女人,但是他已经向她伸出了手。
理智控制他将手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女,她站得最突出,他想起她的父母曾有恩于他,又向河神许过愿,那么就恩泽于她。
星楚被他拉上了天。也了却一桩因果。
但是陆昙心里还想着乙羡。
他始终不明白。
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种难耐的感觉日日夜夜折磨他,细细麻麻的痒蔓延在心房,里面关着的小兽一刻不停地啃啮,他发现只有看到乙羡的脸才能平静下来。
于是通天晓地的窥天境,被他用来偷看老婆。
终于给他逮到机会,乙羡被拉进了幻境,他便也顺势进去,想重温一下与乙羡的相识过程,从前有些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一切都跟以前很不一样,乙羡踢他,骂他,无视他,污蔑他,还嫌弃他。
以前的乙羡多么善良体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纯属是看脸了),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一直义无反顾地帮他。
可现在的她只会装作一脸无辜地假惺惺关怀: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陆昙:……
乙羡真的很不会演戏,破绽百出,还常常洋洋得意自诩聪明。
她的脚印甚至还留在他衣服上。
而且她力气好大,踢得他肋骨很痛。
乙羡完全变了一副嘴脸,她甚至不愿意过来拉他一把——虽然她撇嘴巴的动作也很可爱。
乙羡不再主动凑过来,他竟然也想不到有什么能和她讲一讲的话题,只好一圈圈摸着岩壁走。
再一抬眼,乙羡脱了鞋袜在濯足,脚又娇又小,白得发光。
人间的习俗,女子家的脚不可轻易给别人看。
他张口想提醒她,但想起他们此刻还算是陌生人,况且她也完完全全不算是凡女,只好把到了喉咙边的话再收回。
等到他回过神,乙羡已经撩起裙子蒙头睡去了。虽然她裙下还有裤子,但毕竟是个姑娘家。
……
不知道她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不过他看出来了,乙羡根本不把这场幻境当回事,她游刃有余地戏弄蜃妖,天马行空地胡乱编造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实。
但这次,她鬼主意频出,她想甩开他。
他不悦地想,为什么?
他略施手段,叫幻境将他们两人牢牢绑在一起,然后当晚乙羡又叫他连夜逃跑。
陆昙:……
当他将思绪脱离乙羡本人而专注于事件,便可以很轻易又完美地骗到她。
——“可惜良机半仙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我不仅不能动用灵气,现在身上也没有半点行动能力。”
他面无表情地说鬼话,乙羡信了。
但当他询问乙羡姓名,想重新与她认识时,乙羡丢下星楚的名字,甩门而去。
啊,原来她还耿耿于怀星楚那件事。
她还在生气。她仍旧十分生气。
怪不得一直阴阳怪气,左右横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他琢磨了许久,最后生硬地套进人间的伦理,也才一知半解。
转眼的婚礼,他私心偏向了凡间的样式。
乙羡不大领情,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地迟到不说,内心想法具现化到幻境里,还叫良机又是恐吓又是质问。
良机亦道他不要辜负了乙羡一片真心,陆昙愣住,难道在乙羡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他迟早会辜负她?
那她到底是惧怕婚约本身,还是惧怕与他的婚约?
于是他顺势问:羡羡,结下夫妻契约的两人再不会分开,你会后悔吗?还是,你已经后悔了?
乙羡后退了一步,她迟迟不语,但陆昙已经从她犹疑的面色知道了答案。
幻境是人内心的折射,这说明乙羡此前一直在欺骗于他。她的笑颜,她的蜜语,她的接近,她的爱慕,难道都是假的吗?
陆昙勃然大怒。
陆昙拂袖而去。
陆昙站在窥天境前左思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隔天,他指了一道天雷,直接炸了亭湖。
道君之怒,雷霆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