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响起了广播声,列车即将到他们要下的站台了,融姣迟疑地看着蔡桢,他手臂环抱在一起,双眼合着。
“喂,醒醒,要到了。” 融姣开口叫了几声,他没什么反应,但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不好。
两根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融姣见猛得他张开双眼,然后迅速转过身,伸出手,正要擒住她的手腕。
似是看清了她的面容,他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融姣缩回手,轻咳了两声:
“快到站了。”
蔡桢沉默着放下手。
此时气氛有些尴尬,融姣回想起他的反应与神情,心中困疑。
而且,他眼底的乌青很明显。
靠站了,二人取下行李,一前一后随着人群出车厢。只是融姣注意到,他走一段路便要回头看她一眼。
她有点无语。
“你不用再看我了,我又不会丢。”
蔡桢扯扯嘴角,不易觉察地笑了一声,然后只是默默点头,扭回头去
出了车站出口,外面的广场可以称得上是人山人海,路边打车和等车的人也是一排排,全部簇拥着。
融姣一直沉默着,不知何时回身打了个电话。
蔡桢身体倚靠在墙上,背向前躬着,肩微微向下塌。安静地点了根烟,然后斜目瞥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她。
只有眉头一直紧锁着。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能垂下头,无奈地挠挠后脑勺。
融姣终于打完电话,回过头,发丝被风吹拂起,打在平淡无澜面容上。
“那个......” 他刚要开口,突然被她给打断。
“哦,她来了。” 融姣视线越过他,望向后面,蔡桢顿了一下,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随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辆车在二人附近停下,吴里淳打开车门下来,向融姣招手。
“我提前通知我朋友来接,送你一程吧。” 她对蔡桢道,然后抬脚要朝那边走去。
蔡桢叫住她:“......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吴里淳已走到融姣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这么快就到了啊,我刚到那么一会儿。” 然后顺手接过她的箱子,晃了下脑袋,注意到她身后的陌生身影。
“这位是......” 她看着蔡桢,端详了片刻,即刻惊奇地瞪大了双瞳,半张着嘴看看融姣又看看他,支吾着:
“这这,不是......”
融姣伸出食指抵在唇沿,压低了声音:“嘘,不要说出来。”
只见旁边的蔡桢眉头抽动,有些不耐。
“你好,我是吴里淳,” 她朝蔡桢打招呼,“正好搭你一程吧,你看这里那么多人,无论地铁还是打车都要等很久。”
说罢还用手肘顶了顶融姣:
“你说是吧。” 吴里淳咧嘴笑着,眼角眯眯,神色不明。
融姣虽然莫明,但还是点头附和。
蔡桢低头看了眼时间,思索半刻还是点头了。
“麻烦了,我是蔡桢。”
此时正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车流和人潮一阵阵逝过,看似热闹和拥挤非凡,实则平息过后,什么也没留下。
“你坐后面去。” 吴里淳制止住正要拉副驾驶座车门的融姣,后者不解地看向她,不明所以。
“我副驾安全带出问题了。”
“......?”
然后蔡桢与融姣一人一边靠窗坐着,安安静静没有交流。
“蔡桢你家在哪?先送你回去。” 吴里淳双手打着方向盘调头,绕出车道。
“我去向南路西,16号。” 他开口道,然后便不再说话。
融姣偏头看了他一眼,他目视前方正容,手臂倚在车窗边。
蔡桢的眉眼浓厚,轮廓坚毅,瞳孔是透彻的漆黑,薄唇微微抿在一起。这幅场景让她突然回想起高铁上的那张照片。
融姣扭回头,指尖一下下勾着手机摄像框。
“姣,这位蔡桢是你什么朋友啊?” 吴里淳正从后视镜中悄悄观察二人。
融姣也从镜中回看她,给她做口型:
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吴里淳似笑非笑,在黄灯亮起时停下了车,然后转过头:
“问你话呢,不理我了是吧。”
融姣沉默半晌:“我们刚认识,普通朋友。”
一旁的蔡桢也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但仍是没有开口。
向南路不远,拐了几个路口就到了。吴里淳张望了两下,问道:“你在哪边下车?”
“前面调个头。”
车调头后,在路边找了个空地停下,蔡桢打开车门,绕过车头,向她们道别。
“再见蔡桢,” 吴里淳降下车窗,笑着露出牙齿,招招手:“下次有空一起出来吧。”
蔡桢没有接话,然后看向后车窗。外面看不见里面,但他知道她在看他。
他注视了一会儿,朝点了下头,转身拎着包走了,只留了一个背影。
融姣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看着他快步沿着路走着,直至在一个建筑门禁前停下。
话说她还不知道这是哪里,伸着脖子多望了几眼。
几个明晃晃的大白字,S市公安局陇付分局。
吴里淳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个蔡桢......是做什么的啊。” 她扭过身子,把手搭在椅背上看着融姣,盯了她一会儿。
“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他不上次ktv那谁吗,还把你给抡墙上了,差点吓坏我......我还后悔让你去搭讪了。”
融姣笑笑:“算半个亲戚吧。”
“什么?”
在她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后,吴里淳皱眉:
“怎么这么巧,这都能碰上?”
融姣无所谓地耸肩,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掏出了手机,“你还记得你那天的承诺吧?”
“?......什么”
融姣给她亮了下手机页面,然后狡黠地笑着,勾着唇角:“500拿来。”
吴里淳睁大眼睛,盯着屏幕,既而又笑出了声:“呦,还真加上了啊。”
“质疑我?”
“哪敢哪敢......”
就在闲聊之际,后面响起车鸣声,二人才反应过来:“忘了忘了,这里不能停车。” 吴里淳将车开了出去,进入主干道。
“一会去哪儿啊?要不去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家新开的清吧?那儿的老板还挺帅。” 吴里淳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
“不去,我要回家。”
“好吧,真可惜。” 吴里淳驾车,轻车熟路地开到了城市立交上,在二十分钟左右后,开进了际洋名府。
进门后,房内昏暗不见光,吴里淳皱眉头,然后随手将窗帘拉开,全部光倾泻进屋内,顿时明亮通透。
“你把帘子拉这么死做什么,这里什么也看不见。” 她扶着布艺沙发瘫上去。
“唔累死我了,一点钟就被你叫起来去接你们,觉都没睡好......”
融姣冷笑,“接我你有意见?”
“拜托,我三点钟才回到家挨上床。”
融姣没说话。她知道吴里淳一般要睡到下午三四点。
这房子里冷清,宽敞但是空旷,家具很齐全,但基本干净的像新的一样。
她从旁边茶几上拎起水壶,里面空空如也,她便转身去厨房烧开水。
“哟,刘源又来约了啊。” 吴里淳朝厨房里的融姣喊道:“晚上去不去玩啊?”
融姣面不改色:
“不去。”
“为什么,这不好不容易等你回来嘛,一起去放松下?” 吴里淳笑着,是调侃的语气。
两个人都没有多说。
风也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