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昨晚一直到了十点,才从闹腾中渐渐安静下来。
“明天就要回去了?” 说话的是何建梁。
融姣点点头。
何建梁好像想说什么,但话止在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点点头说:
“明天什么时候,票订了吗?”
“还没订,打算上午回去。” 她淡淡地回复。她三号就要回去,其实并不是工作紧张,只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那我帮你订吧。”
融姣没有拒绝。
回到房间,她便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门突然就被人打开。
何娅不悦地瞟了她一眼,随便解释:“就拿个衣服。”
说完径自走向衣柜,打开柜门,在里面一推衣服中挑挑拣拣,翻来翻去。
融姣合上双眼,在心中暗暗想着,很快便可以离开了。
而且她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太易怒了。
“真的是,怎么找不到了......” 何娅小声嘀咕着,然后扭头朝融姣道:
“你动我衣柜了吗?”
融姣皱眉,无语地停下手中的活。
已经是她的了。也是,什么都是她的。
“问你话呢?” 何娅蛮横地拍拍柜门,音量提高了几个度。
“我碰都没有碰,” 融姣回应她,并冷笑了一下,视线直视着她:“何娅,你是还想跟我找不愉快吗?”
何娅语塞,最后住上了嘴,她心里也很清楚,与融姣闹事,她最后没有好果子吃。
天早,九点的高铁,何建梁早七点便送融姣去了机场。
路上,他突然提了一句:“对了,跟你说一下,一会儿的班车有个人和你一起。”
融姣敏感地挑起眼:“谁?”
她不想与一个不熟的人一起度过这趟飞机。
此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她身体猛得向前倾去,差点磕到前面的坐椅。
“真是的,突然变什么道啊!差点追尾了。”何建梁气愤地骂了一声。
融姣只是坐正身子,没有出声。
车一路开到车站,已是七点四十左右。他们进到大厅等候区,融姣看见何建梁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她暗暗猜想,应该是打给那个与她同行的人吧。
“你在哪呢?诶,我看见你了!” 何建梁伸出手朝一边的人群招手,融姣顺着方向看去,看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人群中向他们走来。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乌黑的发丝蓬松,简单的穿搭,只背了个双肩包。
“正好你到了,你们一起注意安全啊,到了记得发信息,我也要赶回公司了。” 何建梁道。
“嗯,何叔叔再见。”他礼貌回应。
融姣偏头看着他,心中很奇怪,感觉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待何建梁的背影消失后,蔡桢也低头看向她,她默默回过头。
“没事,你想看就看吧。” 他笑道。
谁想看你......
融姣理了下耳边的发丝,然后拉着箱子向前走:“先去那边安检吧。”
二人一先一后来到安检处,她在前面,一回头看见蔡桢手中的身份证。
出生日期:1990年4月11日
融姣笑了笑,还真没有想到呢。
二人乘电梯,挤在人潮里,上了站台,融姣低头看了眼时间,车还有20分钟左右才会到站。
“你座位号是多少?” 融姣对身旁的人问道。
“3号车厢6D。” 蔡桢回应。
她看了看自己的,6F。看来他们俩座位是挨在一起的。
广播提醒列车即将进站,全部乘客拖着行李都涌上前,站台一时熙熙嚷嚷,声音杂乱,融姣一不留神被人群挤到了后面,不时会撞到肩膀。
她看见一束阳光,一个人背着光,逆着前进的人群朝她走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跟着我走。”
融姣有点懵神,只是被他拉着向前走。他身躯高大,穿梭在其间,很容易得穿过人群。
他带着她向前走。
终于是上了车找到了座位,融姣手撑着腰在一边气喘吁吁,蔡桢松开了她的手。
“你为什么不往前走,等着被人挤吗?”
他边说着边将包放到上面的隔层,话语的内容像是指责,但听着却语气轻缓。融姣倒没说话,漫不经心整理着衣服。
他朝她伸出手。
“嗯?” 融姣看向他。
蔡桢直接将行李箱拿来,放下拉杆,手抓住把手一下抬了上去,推进隔层摆好。
融姣愣愣地看着。她看见他小臂紧绷的肌肉线条,流畅又完美,还有突起的青筋,一根根纵横在手臂上。
还挺好看的,她暗暗想着。
“你要做里面还是外面?” 蔡桢问她,融姣抬手示意他坐里面,然后二人坐下。
列车启动了,窗外的场景全都以飞快的速度被甩到后面,像一条带子被极速拉扯。
融姣撩开散在耳旁的发丝,偏头戴上耳机,准备把歌单放出来溜一溜。
她突然想起昨天加上的蔡桢,便睨了眼旁边的人,点开了小图标。
头像是草原上一颗树的全景,天却是阴沉的,色彩黯然,饱合度低,有一种失焦感。
融姣仔细端详了这张图片,又点进朋友圈,里面不出意外只有一条线。
个人页面里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出。
她退了出来。
车厢开始还吵吵嚷嚷,到后来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蔡桢偏头看了眼身旁人,融姣在无聊地扣手指,指甲偏长,泛着淡淡的粉,很白净。
她正垂着眼,盯着指尖左右细细察看,两片唇瓣抿在了一起。
他平静地看着。
融姣时常让他感到一种矛盾的感觉,从二人不多的接触中,她的表现是很多面,像矛盾的集合体。她很张扬,但也同时也是沉默的。
好似尖锐,那次烟雾后明亮的目光,但意外的是,在寂寥的夜里,风一次次吹灭了焰苗,掩饰不住的疲态。
融姣转头,迎着他的目光:
“你看我做什么?” 她缩回了双手。
“你头发上有东西。” 蔡桢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见她半信半疑地摸了几下头顶,又转回身:
“好了现在没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融姣迷迷糊糊地闭上眼,但随即又醒了。她的座椅后被踹了几下,直接给她整的一下子睡意全无。
后面传来小孩的嘀咕声:“哎呀什么时候到呀!无聊死我了。”
融姣属时无话可说,将座椅调起来。
她这才注意到蔡桢已经睡却,手抵在窗台上,额头靠着玻璃。
再看窗外,列车驶入了一片平原,眼前一片开阔,几排树遥遥立在天际线。天气晴朗,天空蓝的纯粹透澈,云是大团大簇的拥在一起,不知是不是风在赶,还是车飞快地驶着,云在以可见的速度移动着。
界线显著,阳光所照耀之处纯白得刺目,阴影处又对比明显。
融姣摸摸包,才想起自己的相机全都安稳躺在家里,于是只能打开手机后置。
按下快门。
蔡桢正好晃了下头,上半身挤进画面。
她错愕地看着蔡桢,然而他仍在睡,没醒,呼吸均匀。
那张照片也正在相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