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镇。
这里较偏远,仿佛与世隔绝。但景色宜人,空气清新。
一辆车停在小镇门口。
“诺斯,下车了。”妈妈说道,“去看爷爷了。”
她走到后备箱,拿出一个箱子。可她看到诺斯下车后就看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
诺斯打量了他一番,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男孩:“你叫什么?”
男孩穿上外套时,有东西掉了出来。
是糖果和巧克力。
诺斯捡起来,塞到男孩手里。
“交个朋友好不好?”他用体温温暖男孩的手。男孩身上遍布淤青和伤疤,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脸上还有奇怪的图案。
“我没有名字。”男孩紧紧握住诺斯的手,他的眼底透露出恋恋不舍,他想把他留下来。
“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
天空乌云密布,灰蒙蒙的一片。
诺斯在沙发上还没坐热,就被叫过去。
进到一个房间,爷爷奶奶都跪在地上,无比虔诚。
他们面前是整个小镇都信仰的“神明”的画像。
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一个房间,专门供奉“神明”。
诺斯皱起眉头,他就知道叫他又是这种事。
奶奶的语气和态度明显恶劣:“叫你来都这么慢,快过来跪下!给你说过多少遍了,每天都得参拜。”
烦人。
我根本就不信有什么神明。
“诺斯,我听你爸爸说,你在学跳舞?”奶奶起身,摆手示意爷爷去厨房看看,“你学那干嘛?以后别学了!”
“原因呢?”诺斯直言不讳。
“原因?这都明摆着,你一个男孩子学那干什么用?这都是女孩子才学的,真搞不明白你是什么毛病。”
“长得秀气、不阳刚就已经很不好了,还一天天没个男孩的样子。你以后怎么取老婆?”
奶奶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丝毫不在意诺斯感受。
“妈,饭菜好了,吃饭吧。”妈妈端着菜走过来,打断了奶奶的说教。
诺斯听到妈妈的声音马上就跑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放到饭桌上。
“好孩子~”妈妈宠溺语气,让诺斯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随后,所有人坐到饭桌边,开始吃饭。
“妈,我拿来的电饭煲,你们就用,家里缺什么就给我说。”
“诶,电饭煲是你买的?”爷爷突然问道。
“啊……啊是,我花的自己的钱。”妈妈微笑着。
“你啊,别工作了,好好在家呆着,结婚的女人就不要抛头露面了。”爷爷又道,“我们这里都这样,到你们那怎么就变了。”
诺斯放下筷子就想往外走。
听的人都没食欲了。
他如约来到小镇广场,见到了那个瘦骨嶙峋的男孩。
他们一起躲捉迷藏,跳房子,玩累了就坐在长椅上聊天。
“我流浪了十六年吧,可是我一直没有朋友。”男孩手里捏着巧克力包装纸,慢悠悠地说道,“来到这,本就是想讨口饭吃……”
诺斯听着,随口说了一句:“你看起来只有六岁的样子。”
男孩并没有回应,只是笑了几声。
诺斯也没再追问,他也不在乎这些,就开始静静地听着。
男孩一个月前来到小镇,就是想讨口吃的,再无他意。
他刚喝完一碗粥,就被人抓走了,关到一间屋子里。
他的头被打得很疼,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什么死了两个老人,一个刚满月的小孩被狼叼走。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孩又听到说,是他刚来的时候,就发生了。
他们说,一定是路西法来到了小镇。
他们说,路西法会祸害这里所有的人。
他们说,一定要根除,不能留后患……
男孩靠着诺斯的肩膀,困意驱使大脑,气息微弱起来:“他们都叫我路西法。”
“可我不是……”
“我怕疼,我受了一个月的打,他们却说,这能净化我。”
“他们还说,把我净化后,就可以奉献给神明了,在神明那,我会过的很好。”
“现在又把我放出来两天,也是他们的什么仪式吧……”
此时夜那么静,拥抱着两人,接纳着泪水。
诺斯当然知道疼痛袭击皮肉的感觉。
因为他也受过虐待,来自亲生父亲的虐待。
自己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直到现在也是。
……
第二天。
男孩早就能感觉到,自己会被怎么样。
如果反抗和逃跑起作用的话,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手里的包装纸还是没能丢弃。
诺斯也走了。
他能做的就是坐在河边,安安静静地坐着,迎接他的死亡。
我会被怎样处死?
天晓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晚来临。
天空黑压压的,想要塌下来。
“呃……”男孩痛苦的呻吟。
“啊!!啊啊啊!”
身体的血液仿佛被倒置,一阵一阵的刺痛攻击着每一寸神经。
“嗬……嗬……”
疼痛结束后,仍缓不过来。
他注视着河里的自己。
他变得不太一样了。
尖牙,犄角,黑色的羽翼。
脸上原本奇怪的图案现在变得血红。
还有一种力量也随之而来。
“找到他了,我们必须马上进行献祭仪式!快!!”
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把他绑起来。
人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都说着:“你果然就是路西法。”
小镇的人们把男孩暂时关到屋子里,开始准备献祭仪式的东西。
男孩细细摩挲着手里的包装纸,一遍遍看着包装纸上的三个字,他的心情从未这么平静。
诺斯说过,他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特别好吃。给他分享的时候还说和朋友一起吃更好。
突然间,他听到屋子的角落发出呜咽声。
很奇怪的呜咽声,像是动物又像是人。
“你在哭?”男孩问道。
渐渐地,渐渐地,它走了出来。
至少从它的样子看得出,它不是人类。
犹如藤曼的肉色枝条只勾勒出人的外形。
当然只有外形而已。
它的藤曼会呼吸一般,同时不断渗出血丝和血水。
是在流泪吗?或许吧,藤蔓缩成一团,整个身体都在流泪。
很快,浓郁的味道扩散到整个屋子。
它的声音变大,沉重,黏稠。
“我之前可没有见过你。”男孩问藤蔓,期待它有什么回应。
“啊呃…人…我要找……”藤蔓发出声音。
“你想干什么我都不会阻止。”
虽然他有能力阻止。
就在刚刚他拥有了能力:精神控制,记忆篡改。
这些还不是全部。
男孩微笑着:“哦对,顺便告诉你,这个小镇最不缺人。”
在天上徘徊了许久的乌云也忍不住落泪。
人们还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一切,对周围的一切全然不知。
雨声敲打着起地面,组成节拍,沉醉在自己的旋律里。
男孩依着墙,闭上眼,聆听雨声。哼着曲调,手有节奏的在墙壁上敲打。
皮开肉绽,撕心裂肺,狼吞虎咽……全部融到了音乐里,成就音乐最精彩的部分。
今晚的夜,是红色的黑。
小镇的人,无一生还。
男孩走了出来,整个小镇只有雨声和呜咽声。
这倒也不意外。
藤蔓跪在地上,嘴边还挂着残肉。
“啊……啊…呜……”它狠狠抓挠着脑袋,断断续续发出奇怪的哭声。
“啊……啊!!啊!!”它好像还很疼,也交杂着难过,悲痛。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吧?”
藤蔓没有理会,吱吱唔唔重复着:“不够…不够……”
“吃了好多还不够啊,真贪婪。”男孩看见了遍地的尸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好像没有资格说你。”
我一样贪得无厌。
诺斯,我不想跟你的关系止步于朋友。
我不满足。
“这里发生了大事啊。”从男孩的背后传来低沉的男性声音。
“小朋友,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呢?你没有家吧?”
男孩转过身问声音的主人:“一起生活?”
“嗯。我是天父,你叫什么?”天父说道。
男孩捏了捏包装纸回答道:“我的名字,是魔烟吻。不过,这里的人叫我路西法。”
“是吗?但那不重要了。”天父牵起魔烟吻的手,带他离开这里。
此时,魔烟吻的心在猛烈的跳动。
他的舌头略过尖牙。
欲望也在疯长。
诺斯,我被人称为路西法,但我也可以成为你的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