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了,屠楠命人来叫屠苏。
屠苏总觉得屠楠神色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今夜竟然十分热情地要与她同眠,她怎么拒绝屠楠都不罢休。
熄了灯,她正要睡,身侧的屠楠突然开始自言自语,语气有些神经兮兮,同白日的屠楠判若两人。
“苏苏,我同你讲一件事情,三年前你走后不久我婆婆就死了你知道吗?”
屠苏道:“听说了。”
她听到消息时已经是一年后,她可以想见寒江月有多难过,她比谁都知道母亲对他意味着什么。
“可是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屠楠突然凑到屠苏耳边诡异地问。
屠苏下意识地想逃开,她记忆里闪过寒江月时时伤痕累累的胳膊,闪过寒江月不说不笑的少年,闪过寒江月在梦里低低哭泣的样子,闪过寒江月失去双眼无措痛苦的样子,闪过无意间在寒宅瞥见……那不该见的一幕。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她将寒江月的冷酷和异常都解释为家教严格,而不是……
“爬灰!我婆婆死在了她公公的床上。”屠楠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屠苏一口气哽在胸口,眼睛被眼泪烧得通红。
“把你逼走后,我让老太爷知道寒江月同你的事情,我本来就是想让老太爷管管寒江月,让他收收心。可是我没想到……老太爷就那样把寒江月捆起来,跪在地上,看他和他的儿媳、寒江月的母亲……苟且。我当时就吐了,你知道么,寒江月的母亲是那样一个美人,我们那个漂亮的温柔的一向头深入简出的素姨竟然被那样……老太爷问夫君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身下却做着那样的事情……”
屠楠语无伦次,屠苏突然一把掐在屠楠脖子上,眼泪嗒嗒掉在屠楠脸上。
屠楠又哭又笑道:“我知道的……我就知道的你爱他,你比我更爱他……我不能承受这样的痛苦,你同我一起承受……我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他们都是魔鬼……魔鬼……”
“谁准你这样伤害他!”屠苏嘶吼着。
屠楠道:“伤害他的不是我,是你,如果不是你和他偷情……”
屠苏一个巴掌甩在屠楠脸上,她说:“在你之前、之后我同寒江月清清白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这样不珍惜他,他不快乐,他不快乐,我做任何事情都要让他快乐,你不珍惜,我不介意你把他……还给我。”
屠苏翻身下了床,拿起衣服出了房门。
她一路疾走,向着寒江月的房间走去,却在刚出屠楠房门时看见冷风中的寒江月。
屠苏上前握住他的手问:“这么冷,你站在这做什么?”
寒江月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在哪里等着我不好么?”
他的眼睛被泪意烧得通红,屠苏不言,她望着他。
寒江月说:“为什么要回来?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听到那些……”
“苏苏,我脏。”他最终说,泪水落在屠苏掌心。
屠苏说:“你要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才能让你明白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在你身边十年,离开你却日夜惦念着你整整三年,你看我走那么久,只要一有机会我就回到你身边,我放不下你明白么?无论你身边有谁、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放不下你,就像放不下自己的一半。所以,你说什么脏说什么不好,我都不懂,我只认得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随着你。”
寒江月说:“对不起,那年我没有救你。”
屠苏笑着说:“我不是活着么?”
寒江月一把抱住屠苏终于泣不成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不在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思,可是我该怎么办……这世上只有一个你,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突然,屠楠院落起了火,院子四周也起了火,正是春风,火势迅速在院落里蔓延,寒宅瞬间成了火海。
多年后,一个章姓中年男人在这片火灾残骸里种起了一片桃林,桃林名“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