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一划把星辰的练习册填满,凌空转转笔,无所事事,闻了闻身上有星辰体香的校服,翻开书本的后记。
那一束微凉的光笼罩着星辰,凌空侧着身子,呆呆地看着星辰。
星辰抬起头来,示意凌空认真学习。
凌空不知道在书本上写着什么,星辰正想瞥一眼,凌空就用双臂遮住了。
晚修放学。
两个人漫步在无人的街道。
这时,夜色微熏。街上的叫喊声明显少了,可小摊的烧烤味仍能闻到;霓虹灯闪烁着,枯枝败叶缠绕着老榕树,坠下来,贴着人们的头发。
“这么晚了,我,可能回不去了。”凌空试探地说。
“那,我家还有个房间,不过有点乱,你,收拾收拾就好了。”
……
这个房间明明就是个杂物间,只有一张适中的床,其他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忙碌了好久,才收拾好,两人便各自上床进入了梦乡。
那是一面挂满奖状的墙,凌空凑近看了看,都是三好学生等奖状。
他把双手插进口袋,正巧摸到一张纸条。
【有点舍不得大空。】
他继续往下看,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他浅浅地笑了笑。
【大空居然来我们学校上学了?(笑脸)(惊讶)】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凌空心想:“他还真是什么都往纸上写。”心里美滋滋。
他又瞥见桌子上的一张星辰文艺晚会上弹吉他的照片,偏偏风雅不失人情味,聚光灯闪耀在舞台,光照在脸上,流露在眼睛里。
他抱着照片入睡了。
“叮咚~”微信信息。
他打开看了看——是星辰的问候。
【睡了没?】
他急忙回复道:
【没睡。】
【你饿不饿?】
凌空憋着笑,说道:
【给你做宵夜?】
【(咧嘴笑)】
他马上爬起来,往厨房走去,马上忙碌起来。
星辰穿着连体的睡衣,眼罩撇到头发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把头轻轻贴近凌空肩膀,看着他伶俐的手。
他们的脸贴的是那么近。
星辰一边吃,一边笑了笑。凌空宠溺地说到:“你个贪吃鬼大晚上了还要吃宵夜。”
星辰害羞地低着头吃着,不言语。
“你,”星辰突然说到:“你家这么远,你还不如租个近一点的房子或者住宿呢!”
“你不住宿我也不想住了,可,那还有空找房子啊!”
星辰:“……”
“要不,我来你这住吧,”凌空又补充到:“这样上学更方便,对吧。”凌空希望星辰没看出来,他是想每时每刻都陪着他。
“……”
凌空见他没说话,低下了头。
“行吧。”
凌空听了,开心地猛点头,像个二哈子。
凌空回到了床上,向陈艺濛发信息。
【周末有空吗?】
陈艺濛正在床上看着他爱豆的团综,收到信息,回复:
【咋了?】
【帮我准备个东西,你们这……】
……
周末晚上,凌空带着星辰来到瀛湖边上,贪玩的星辰一看到夜色就四处乱跑。
人潮翻涌,糖人、棉花糖的叫唤声洋溢在街道,卖气球的老板站在路的一旁。
凌空一把握住星辰的手腕,拉他到
湖前,紧握着他的手。
一些来玩的小学生四处打闹着,这里正有淮高(淮安实验高中)的学生,几个女生拿着相机咔嚓咔擦地拍照。
陈艺濛在一旁假装偶遇,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偷偷向凌空示意搞好了,便溜之大吉了。
星辰正迷惑,一声炮响,一束灿烂的烟花飞上天空,绽放在夜色中。黑乎乎的天空流动着绚丽的美。
五光十色的烟花凌空盛开,炽热般点燃了千万的星辰。
星辰看得入了迷,紧牵着的手仍未被松开。
人们发出惊叹,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星辰笑着看着凌空,指着那边的烟花,凑近了凌空说:“快看!烟花!”
凌空笑了笑,:“我在看!”他低头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眼里也在放烟花。”
星辰害羞地低下了头,这才想起来手腕被牵着,就急忙抽出了手腕。
烟花,光影交错,惊艳了整片天。
秋高气爽。
他们打闹中度过了九月。
十月,清晨被一层层雾笼罩着。校运会的声音奏响。同学们讨论得如火如荼。
落叶埋葬了知了,笑语模糊了泪花。
“诶!你打算报什么项目啊?”陈艺濛边拆她爱豆的周边边问夏凌空。
“整个一千米吧。”
陈艺濛手下一顿:“一来就这么狠!给点面子别人!”
叶星辰品着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
校运会如约而至,叶星辰常年担任拉拉队队员积极分子,没参与什么项目。
班级立马投入了忙碌。
他迎着微凉的风,绕着篮球场,叼着棒棒糖。
“诶他是不是九(六)班的叶学长啊?”
“谁?”
“就那个转校生的男朋友。”
“小声点,人家就在前面。”
“怕什么,人家可比我们张扬,转学生一来就陪他去看烟花了。”一个穿着短裙礼服的高一学妹嚷嚷。
叶星辰听得清清楚楚,凉风迎面扑来,他的脊椎骨不禁一颤,他加快了脚步,并不想身陷在这奇奇怪怪的对话。
他回到班营中,同学们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他,他坐回座位,脑海里不断地回想那几句奇奇怪怪的话,内心的烦躁压抑不住。
陈艺濛像犯了错似的走到他跟前:“有人把你们一起看烟花的照片发到了表白墙,底下一堆评论……”
星辰有点急:“评论什么?”
“有骂你们败坏校风的,有说你和夏凌空是情侣的……”
星辰被气的说不出话,只鼓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过,也有说你们很甜的啊。”陈艺濛试图挽回局面。
“肯定是夏凌空搞的鬼!”
他急忙跑出去找夏凌空,陈艺濛呆在原地。
夏凌空正在男子一千米检录处检录,看到星辰来了,朝他挥挥手。
星辰眼看着他们就要上场了,冷冷的朝凌空说:“我在终点等你。”
凌空以为他在为他加油,满怀激情地应到:“没问题,你要早点去,我怕我跑太快了,你还没到我就去领奖了!”
“……”
星辰往起点跑去,感觉一路上同学都在鄙夷地看着他,他低下头狂跑着,一不小心撞上了专门在学校“打家劫舍”的混混——杜冶。杜冶碰巧心情好,稍带嘲讽地说到:“哟!红人叶星辰!什么时候交‘保护费’啊?”
“什么红人?”
“哼,没钱让你男票帮你交也行啊。哈哈哈哈哈哈。”
星辰赶忙走开了。
他委屈地站在起点处,他舔舔嘴唇,深吸一口气,不再撇着嘴,反而红了眼,他睁大了眼睛,怕眼泪流下来,却适得其反。
他一边假装游走,一边调整情绪。见夏凌空上了跑道,又挤过去,一直看着他。
沉默地,无声地。
耳边许多为他加油的声音,大多是小学妹的声音。他顿时感觉耳边一片嚷嚷,天旋地转,似乎跌入了冰河。
他挣脱着,手不住地乱抓,无济于事。他感觉要窒息了,也许是人群太挤了,亦或是流言蜚语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只感觉身边人都持着一把刀,每个人都想刺向他,每个人都刺向了他。
随着枪声一响,星辰的眼睛时刻跟随着他的身姿,耳边加油声嗡嗡,他被挤了出来,对赛道一无所知,他努力踮起了脚,啥也看不见。
“这个转校生来砸场的吧!甩别人半圈。”
“靠这学习又好体育又出色的不是小说男主麻?”
星辰蹲在地上,听着,想着。
“可惜没眼光看上了个一般般的学长。”
“别这么说,那个学长也挺好看的。”
星辰咽了咽口水,一副厌世的表情跑向终点。
加油声越来越大,星辰烦躁得头皮发麻,这边人们摩肩接踵,根本挤不进去。
凌空满怀信心地跑着。他往两旁看了看,却没看到星辰。他大口喘着粗气,跑了一段,仍未看到星辰,出神间,不小心一个踉跄,被后面的蓝衣小子反超了。
围观的人提心吊胆。
最后冲刺阶段——
叶星辰隐约听见凌空落后了,正想努力挤进人群,后面一群疯了似的学妹冲向终点,叶星辰被推了进去,看到最后的直道只有一个蓝衣小伙,心里焦急起来。
夏凌空出现在弯道。
叶星辰朝他挥了挥手,那是一双稚嫩又熟悉的双手,他嘲夏凌空大喊:
“夏—凌—空—加—油—!”
嗓子将近喊哑。凌空看到了星辰的身影,舔了舔流到嘴边的汗,深吸了一大口,冲刺。
他一步一步点着跑道,双手有规律地在空中摆动,眼神坚定地看着终点。
夏凌空的脚率先迈进终点,人群迅速炸开了锅。
星辰松了口气,被人潮推向了夏凌空。
一堆人围绕着运动员,给他们喝水,扶他们回班级。
六班的人死活挤不进去。
凌空边走边找星辰,还喘着粗气。
星辰被挤到凌空面前,夏凌空一把抱住了星辰,周围的人都起哄。
星辰红透了脸,尴尬地挣开,这时六班的人才挤进来,星辰和他们把凌空扶了回班营。
休息了一阵,星辰把夏凌空拽了出来。凌空还喘着气,也不顾他双眼冷冷的,就说着:“你知道吗,我刚差一点被超了!还好我看见了你!”
“行,先不说这个。”
“?”
“你知不知道表白墙那件事儿。”
“什么事?”
“现在他们怎么说我的你知道吗?”
“等等等等,到底怎么了?”凌空一脸懵地问。
“你那天带我去瀛湖看烟花,是不是早就设计好了?”星辰质问。
“你,都知道了?”凌空低声地说。
“那些人把照片发到表白墙,全都在说我和你……怎么怎么样!骂的可难听了。”
“我不知道这事,我去澄清一下醒了没?”
“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你说人家就信。夏凌空,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转学来我们学校,跟我一起住,带我去看烟花,是不是想着,这样能想感动我,然后,让我跟你回冀城。”
“我……”夏凌空不知所措。
叶星辰红着眼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滚,他已经不想在受流言蜚语的攻击了,他受过的伤已经很重了。
“没错,我还是喜欢你,想带你回,家。”夏凌空干脆坦白。
叶星辰什么也没说,微微闭合双眼,眼泪就这样跳出来了。他微微扬起嘴角,“你,为什么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你明明说不想带我回冀城,你明明说只是想来见我,我还信了你。”
“可是我骗不了我自己啊,我,喜欢你啊。”
叶星辰突然很冷静很理智地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我不懂,至少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绝不会让他做他不爱的事。”
“我……”
叶星辰往后退了一步,冷静地说:“我,就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放过我。回家吧,就你,一个人。”
叶星辰只丢给他一个背影,夏凌空愣在了原地。
少年的悲伤似蓝色的颜料,天空被渲染得万里无云。
他们这一天也没再说过话。
夏凌空回到家里,仍未看见叶星辰,恐怕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表白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眶红了,“回家?我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