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道语刺杀萧权那日,蓝道语在兵营外看见了一个身着火红色留仙裙的女子,一袭长发垂散至腰间,她的手上是血,她的脸上,脖颈处溅到了许多鲜红的色,细看的话火红的衣衫上有些残破,似乎有血迹说渗透出来。
鹿云柔的眼中满是警惕,可看见倒在地上的黑羽兵,鹿云柔不禁疑惑道:“你是什么人!”
蓝道语看到犹怜的手流出汩汩的血液,那一抹红无时无刻都在刺伤她的眼。
“你们走吧!”
犹怜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
蓝道语即担忧又激动,她着急了跑了上去,眼神中尽是欣喜,“犹怜,你是那个犹怜,你是她。”
现在没有什么是比昔日旧友再现自己眼前更激动的事,只是蓝道语有多少欢喜,犹怜似乎就有多少冷漠。
犹怜没有看蓝道语低着头,冷笑一声,言语中尽是讽刺:“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今天这个样子。”
犹怜说罢,用力的甩开了蓝道语的手,眼中是冷漠,蓝道语向后一个踉跄。
“对不起。”
蓝道语看到犹怜眼中泛着泪花,像是随时都要夺眶而出,压抑了好久的哭腔:“像我这种红色羽人,活该就是被抛弃。”
蓝道语沉默了,因为无论犹怜说什么,她只能回应一句:“对不起…”
“我被人贩子绑走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人虐待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犹怜声音很轻,在蓝道语看来,这更让她愧疚。
“我有想去找你,可我失去了记忆……”
蓝道语还未说完,就被犹怜急忙打断了。
“不要说了,你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
蓝道语沉默了,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怯懦的开不了口,她应该找她的,可是自己偏偏失忆了,整整十一年。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朋友一说。”
“犹怜,对不起……”
犹怜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指向身后的方向,蓝道语看去,是离开的方向。
“你走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蓝道语沉默了片刻。
犹怜见状怒吼道:“走啊!快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我让你走听见没有。”
无奈之下,鹿云柔拉着蓝道语离开了。
蓝道语眼泪没忍住哭了出来,因为她听到了犹怜话语中的驱赶,可这到底是驱赶还是保护啊?
面对蓝道语离开的背影,犹怜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眼泪划过了她的脸庞。
蓝道语,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在向命运屈服前,不要再回来了。
鹿云柔看到蓝道语落泪,没有太多的安慰,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尝试分解她的注意力。
“道语!”
“她在怪我,是我错了。”
在蓝道语走后,木林便来到犹怜了身后,他将揽入怀中,而犹怜却选择了离开他的怀抱。
“我是不会让你伤她的。”
木林没有说话,犹怜用慌忙解释道,整个人都像是犯了错被抓是的状态。
“如果不是蓝风大人,我早就死了,道语是我的朋友,你不能伤害她。”
木林温柔的抚摸着犹怜的发丝,声音是像是在询问:“如果我非要杀了蓝道语呢?”
犹怜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但更多是痛苦:“不可以,我会恨你。”
“她是紫翼人。”
犹怜没有看木林,反而将头别了过去,不让木林与自己对视:“你不能伤害她。”
其实犹怜也在逃避,她想保护蓝道语,可她的心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在木林的身上,她的选择是局限在二人之间。
“犹怜,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说不出口。
“你是幽冥族人,是毁了一切的幽冥人,我恨幽冥族。”
面对犹怜的恨,木林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他想认输了,他想向犹怜认输了。
犹怜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刀,狠狠插在木林的心上,直到遍体鳞伤,再无生机。
木林想靠向她,想替她拂去眼泪,可终究被犹怜的冷漠拒绝在外。
幽冥人,就算我是幽冥人,可我也有名字啊!为什么你单单记住了我是幽冥族,难道在你眼里,幽冥族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犹怜啊,这么多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这么多年,你的恨让我们彼此只能为敌吗?可我不想伤害你啊!
蓝道语和鹿云柔回到了羽民部落,蓝道语因为异能消耗过度陷入了昏迷。
梦境中,周围是一片迷雾,一个黑点在像他靠近,更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影,蓝道语向前走去,她慢慢看去了来人的模样,是木林。
蓝道语有些不悦,“你到底是什么人!”
“幽冥族木林。”
此时的木林是一身白衣,与那身黑衣相比多了些少年气息。
木林说,这是他的灵魂进入了蓝道语的梦中世界,蓝道语愣住了,但她也清楚,这对幽冥族来说似乎不是难事。
“为什么要帮助萧权?”
“我要古沧州上的一件东西。”
蓝道语急忙道:“不行。”
“我还没有说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行!”
“古沧州很危险!”
“我不会去触碰古族沧州的,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想做什么!”
“杀了我。”
为什么是杀了他?他不是想去古沧州吗?
木林没有太多解释,蓝道语想要上前询问,却不想眼前人已经变了,那个人不在是昔日的黄衣,一身黑衣,他的手里提着一把长剑,他整人就那么站在原地。
蓝道语看到眼前人都的眼中是一片空洞,看不到他任何情绪。
“表妹!”
蓝道语清楚的看见,此时萧镇红了眼眶,他紧握着拳,咬牙道:“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蓝道语!”
蓝道语没有说话,萧镇怒摔衣袖。
“为什么,为什么要亲手磨灭你在我心里的美好。”
蓝道语眼泪在她没有觉察间滑落,有些无力的说道:“萧镇,当年萧权让幽冥族杀我全家的时候我所有的美好也破灭了。”
“你活着,你活着只是为了复仇吗?”
“不,我活着只为一个公道。”
“我只想为那些死去的翼羽族人讨一个公道,十一年前,我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难道我不该讨一个公道吗?”
“所以,你计划这么久,接近我,利用我,只是为了复仇,好狠的心。”
蓝道语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反驳他,利用他的时候她没有想过,她想的是如何接近萧权?如何杀了萧权。
萧镇怒吼道:“你根本没有认真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和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在敷衍我。”
梦中的萧镇处于疯癫状态,他手里握着长剑,眼中是仇恨,剑刃是血。
血正从剑锋上滴落,滴落在地上,身后是一片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蓝道语的言语有些冷漠,她瞄了一眼萧镇手里的剑,眼神在闪躲,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愧疚。
“当年的蒲公英,你忘了吧!你的情分我受不起,现在的我只是蓝道语,是翼羽族的王,根本不可能顾及儿女情长。”
萧镇突然笑了起来,是一抹苦笑,笑中似乎见他眼睛湿润了。
“利用你是我的不对,可是仇我不能不报!”
萧镇放下了手中的剑。
“你走吧!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她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听到萧镇说道:“下次见面,我要是能杀了你就好了。”
萧镇将整个身体放松然后向后仰去。
“表哥!”
蓝道语冲上前,萧镇还没有掉下去,只有自己抓住他就好了,可为什么自己最后竟然推了他一把。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把他推下去,我明明想拉他的,我想救他的,她想救他……
当她望向深渊的时候,萧镇已经开始消散了,他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消散。
当蓝道语从梦中醒来时,她对上了少年炽热的眼眸,少年的眼中是说不完关心。
“我好像做了个梦,我害了一个人。”
蓝道语说完便去了内环,不顾一切去了内环。
要去一趟内环,她要看看萧镇到底怎么了,她不希望萧镇出事,纵使他们有仇恨,可他们之间也有血脉亲情啊!
“我好像伤害了一个人,我不希望那个人是萧镇。”
可当在蒲公英花海看到躺在其中的萧镇的那一刻,蓝道语不顾一切跑了过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萧镇到底怎么了?他的手好凉,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他的脸色好苍白,为什么会这么白?
她不希望梦成真,她想让萧镇活着,她很萧权,可她从不希望萧镇出事。
最后萧镇身体冰冷了,但他有呼吸,整个人都昏死过去,蓝道语也哭了,她一点也喜欢蒲公英,如果不是蒲公英,萧镇或许根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该怎么救他?
她不能让萧镇出事,她不想无能为力,她不能袖手旁观,只要他没事,只要他能没事……
蓝道语将萧镇放在蒲公英当中,风会吹起,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梦幻,其中的萧镇好像随时会破碎,同这漫天飞絮一般。
羽民部落这边,蓝道语看着变色羽人,脑海中浮现的是对羽民对自己的期望,她现在很清醒,萧镇与她的恩怨,她始终翼羽族少主,她要给羽民一个公道,再愧疚,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那些羽民寄托在她身上的期望就是她的职责,也是她回到千鸟林的原因。
蓝道语找到了左阿白。
“看来必须要让翼羽的兵权统一才行!”
左阿白道:“你是想集中兵权……”
“萧权死了,可是整件事没有结束,我们需要凝聚兵权,不然,我们是赢不了的。”
无论现在情况怎么样,翼羽族需要统一。
萧镇垂死之际,他去了一趟萧权的营帐,看着营帐中的摆设,他就坐在萧权昔日的座椅上,翻越在他昔日的旧迹,陷入沉思。
忽然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充满了蛊惑,让萧镇失去了思考。
“萧镇!你当真甘心吗?”
萧镇依旧愣在原地,那个声音又想起来了。
“把你性命交给我。”
萧镇愣愣的点头,缓缓道出“好。”
一瞬间的清醒,他感觉他自己好像坚持不住了,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可他却在笑。
“父亲,你……看到了吗?我这一次选择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来了小时候的蓝道语,或许自己喜欢的只是那个贪玩的小女孩吧!
记得他初见蓝道语时,是在十三年前,那时的他已经十岁多了,而蓝道语不过七八岁。
那他因为不能完成父亲给自己的任务,然后被自己的父亲用鞭子好一顿打,浑身上下都伤,有的已经能见到血肉了。
他当时是个孩子,他也会害怕,他找的一个没人的角落里躲了起来,就在那时,他碰见了贪玩的小蓝道语。
当时蓝道语用稚嫩的声音询问道:“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你是谁?”
“我是来帮助你的人。”
那时的萧镇仿佛在蓝道语杏眸看到了星辰大海,是一瞬间的救赎,可浑身脏兮兮的萧镇选择了避开她的目光,不理她。
后来,蓝道语讨来了药为他清理伤口,又拿来了蒲公英逗他开心,后来萧镇笑了,他也把蒲公英装在了心里。
后来萧镇去初次相遇的地方去找蓝道语,可都没有结果。
再见蓝道语时,是他来自他的父亲的一句话玩笑话。
“镇儿,从今往后,小语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
那时,她才注意到了,这个贪玩的小姑娘就是他的表妹,他没见过蓝道语几面,但他知道自己有个叫蓝道语的表妹,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
他记得蓝道语的母亲,也就是自己姑姑说:“兄长,在说什么玩笑话,孩子们的婚事自由孩子们做主,我们如此插手像什么话。”
萧镇当时就在想,你们若是插手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那天蓝道语一声“表哥”,是萧镇最喜欢的称呼,也仅限于那个人是蓝道语。
有时蓝道语会问道:“表哥,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疼吗?”
“不疼。”
说疼?他是男孩子,不怕疼,不会说疼的。
蓝道语喜欢秋千,萧镇便带他去荡秋千,看蓝道语坐在上面笑的很开心,他也会觉得很开心。
“再高点。”
“如果你愿意荡秋千,我陪你荡一辈子。”
“表哥最好了!”
萧镇不爱荡秋千,但他爱看她荡秋千。
“表哥可以心意的女子。”
“有。”
“是谁!”
“是……蒲公英,我心意的人会让我看到蒲公英。”
“那表哥太敷衍了。”
“等你懂了,就知道是什么。”
可是后来,萧权为羽皇之位联合幽冥族杀害了紫翼人,一时间,萧镇难以接受,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之后又因为心结在身,整个人病了一年。
萧镇生病的那段时间,萧权没少花心思为萧镇治病,他知道萧镇的小心思后,在权力面前他选择放弃了,他选择了萧镇。
萧权觉得权力他再怎么想要,可更希望萧镇平安,这是他唯一的后代。
之后萧镇病好了,这个人都提不起兴趣来,他便没有再强求萧镇,让萧镇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放任萧镇做任何事,但萧镇似乎总是在疏远自己。
之后父子关系渐渐疏远,萧镇的执念也寄托了蒲公英身上,他再想保护每一个人,每一个会被自己父亲伤害的人,他固执觉得只有这样自己会好受些。
就这样,萧权看着萧镇固执待着那片蒲公英中,温暖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不会是自己,心里的难受没有人能知道。
萧权好色,比起爱色更希望萧镇无恙,他作恶太多了,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可萧镇不同,父子关系只有维持冷漠与疏远,才是对萧镇最好的保护。
这辈子,蒲公英就是对萧镇最大的伤害,可他偏偏愚蠢至极。
可当蓝道语看到萧镇吐血的那一刻后,满心的只有愧疚,她如果不曾出现在萧镇的世界里,萧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蓝道语好像说,我没有在意你说的蒲公英,你动了情,你一直都不敢让我知道,是怕让我知道,你爱上了我……
她又好像在说,表哥……原来蒲公英背后是这个啊!
萧镇也是笑着,嘲笑自己,只有嘲笑。
当年,只不过是你的一时兴起,我怎么记到了现在。
好傻啊,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傻的人。
我太累了,生命的尽头是我不想爱你了,年少的玩笑话终究是我的无知罢了。
他最后迷离之际仿佛听到蓝道语在他耳畔说道。
‘情不所起,一往而深,萧镇,动情的滋味我同你一样清楚,爱而不得被迫原远离的滋味我亦同你一样清楚,只是想不到你竟然比我还糊涂!’
‘如果知道当初会有此等孽缘,说什么我也不会出现在你身前,这样,我们之间也能少些牵绊了。’
少些牵绊,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萧权兵营回来后,蓝道语做了一场梦,梦里是一身黑衣的木林,只是他的身侧是一抹红色的身影,蓝道语知道,那是犹怜。
木林就那样看着那么红色身影,眼中是数不完的温柔,仿佛世间所有的柔情都在此刻。
“你要我杀了你,为什么,因为犹怜吗?”
红色身影消失了,木林才将目光汇集到蓝道语身上,脸上是苦涩的笑容。
“我不想在她眼是只是一个幽冥族人。
幽冥族?幽冥族人,蓝道语笑了笑,按犹怜曾经倔强的性子,倘若在她眼中只是幽冥人,她是不会留在你身边的。
大火散不尽,青灯覆白骨,十一年前幽冥族助萧权杀害了她的家人,她该报仇的,可倘若不是犹怜折羽救了自己,又怎么会有命活到现在。
她该杀了他,可她杀了他,犹怜又怎么办!
她明显感觉到木林对犹怜的爱意,从在萧权兵营第一次就见到了,那种满眼是一个人眼神错不了,她有亏于犹怜,她没有办法抉择。
“我死后,记得帮我好好照顾她啊!”
这是木林最后一句话,照顾好她……
当年是幽冥族六姐妹,或许她家人死在鬼火之中,可却不是木林下的手,当年的悲剧是萧权的手笔,从一开始,都是萧权的贪婪,可现如今萧权已经死了,她又该怎么办?
悬崖之下,羽民部落,这个部落都因为萧权之死而开心,而杀死萧权的蓝道语却沉默不语,整个人都很低沉,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有一种负罪感包围着蓝道语。
鹿云柔觉察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知道是为什么,却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她没问,反倒是左迁鸿问了。
“你似乎心情很不好,是发生了什么吗?”
蓝道语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左迁鸿没在继续问,但却一直偷摸跟着蓝道语,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跟踪知道蓝道语到底怎么了。
不知是左迁鸿的跟踪技术太差了,还是蓝道语警惕性太高了,从左迁鸿跟踪的那一刻开始,便感觉到有一个少年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说话,只是跟着,这让蓝道语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有时蓝道语心血来潮会问道:“左迁鸿,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之后,蓝道语都会看到左迁鸿的落荒而逃,口是心非。
“蓝道语,你这是做什么。”
蓝道语莞尔一笑,只是笑意中带了戏弄的意思,她拉紧绸缎,然后一个甩袖打在左迁鸿肩膀上。
蓝道语不解自己到底怎么了,似乎看见左迁鸿脑子的只剩下想要愚弄的想法,这一刻,好像身上的仇恨和愧疚都消失了。
“我就是突然想试试,是不是生疏了。”
左迁鸿吃痛的捂住肩膀,满眼的不敢相信:“这绸缎怎么也能伤人?”
这时路过的鹿云柔解释道:“那是司嫣的柔术,在司嫣手里别说绸缎了,就算是带子也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左迁鸿相躲,蓝道语张开翅膀来到了左迁鸿身前上空,一时间绫罗绸缎从蓝道语袖中飞出紧缠在了左迁鸿身上。
左迁鸿想要挣脱可都没有办法。
“我认输。”
蓝道语收回了绸缎,眼中尽是笑意。
左迁鸿害怕的向后退,他对着绸缎有些害怕了,见蓝道语笑不会还有什么招没用吧。
就在思考之际,不想身后有一朵蒲公英,蓝道语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袖中绸缎飞出,一把拉着了左迁鸿,左迁鸿也因此停了下来。
少年顺着蓝道语的目光望去,不是在看自己,是自己脚边的蒲公英。
“蒲公英啊!”
左迁鸿看着蓝道语垂下了眸子,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悲伤,但似乎更多的是愧疚,这让左迁鸿不明所以。
左迁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想起了一位朋友,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接着蓝道语将绸缎扔在了地上,然后“潇洒”的离开了,左迁鸿不解,急忙跑到蓝道语身前,将她拦住,然后鼓起勇气勇气问道。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一回来就闷闷不乐。”
蓝道语没有立即回话,她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看着少年刨根问底的架势,不由得皱起眉头。
“蒲公英可不是好东西!”
见蓝道语有些生气眉头,便没有拦她,乖乖让开了路,然后又一脸委屈的看向鹿云柔,鹿云柔见状走到了左迁鸿跟前。
“鹿姐姐!”
“怎么了?”
“道语似乎心情很不好,我这是做错了什么吗?”
鹿云柔回想起刚才的情形,知道些,却不知道怎么说,左迁鸿单纯,别让他想太多。
“蒲公英?我倒是在萧权兵营的时候经常见蒲公英的絮,可能道语不喜欢蒲公英是不想想起在萧权那里的日子。”
左迁鸿细细的听,鹿云柔有些不忍心,左迁鸿很固执,认定一个人不会变,可他于蓝道语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会有结果?
最后,鹿云柔平淡的说道。
“对了,倒是听说萧权之子萧镇喜欢种植蒲公英。”
左迁鸿闻言,心头一紧,会是因为那个萧镇的人吗?可萧权是她的仇人,难道她同萧镇之间还有什么关系?
就在左迁鸿出神之际,鹿云柔说道。
“左弟!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要离开几天到古凉将军那里去,你自己在这里好自为之。”
左迁鸿似乎因为蓝道语有些忧心,然后面前挤出一抹笑容,“那鹿姐姐小心点。”
鹿云柔看左迁鸿蹲在地上,目光锁定在那蒲公英身上,就那么傻傻看着……
左迁鸿似乎有些害怕,蓝道语可以说讨厌蒲公英,可为什么偏偏要护住那朵蒲公英啊!
她杀了萧权,却也害了萧镇,他记得萧镇说过,要是她愿意回来,这条命给她都没关系,萧权做过恶,她如果复仇就要伤害萧镇吗?
萧镇吐了血,整个人气若游丝,最后还是害了他。
依稀梦回,她看见了风归途为端木流羽绣嫁衣,手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次,他拼了命的只是为端木流羽做一身嫁衣,让她风风光光嫁给自己,这曾是风归途最开心的时刻。
可天公总不希望如人所愿,端木流羽穿上了嫁衣,拔下了风归途亲手为她戴上簪子,狠狠插进了风归途的心脏,那时的端木流羽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端木流羽恨风归途,恨平月帝,恨所有风渊皇室,如果不是风渊皇室,她本该有一个家,恨平月帝的贪婪,那些痛苦让她一度想死亡,可将她拉回来的是同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端木玖。
如果平月帝不曾寻长生不老药,那么一切悲剧应该不会发生,父亲遭的孽,何须儿子偿还?
端木流羽拼尽一生的恨,让她与挚爱反面成仇,端木玖因此迷失自我,伤了一个爱她的人。
最可笑的是平月帝是因病而死,错的是平月帝,可却因此伤害自己的爱人……
她们有仇,自己也有仇,可不想同她们一样,端木流羽和端木玖死后,她开始接触了曾经最讨厌的舞蹈,也习惯樱花,一切不属于自己的,她都接触了,她告诫自己,要报仇应该找萧权。
月光下,蓝道语回忆着端木玖所教的每一步舞蹈,
她跳过她的舞蹈,回想着端木玖的一生,壮烈而悲观。
蓝道语仿佛是她的影子,不断模仿着端木玖的舞蹈,不由得眼眶红了。
见蓝道语一舞结束,突然一个女声响起。
“这支舞蹈背后一定有故事对吗?”
蓝道语看向站在一旁的鹿云柔,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做出一副无事的表情,只是她眼眶微红出卖了她。
“这是我跟曾经的摄政王妃学的。”
“那……那位摄政王妃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啊,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擅长舞蹈,我在风渊国的十一年,只有她的舞蹈能让所有人倾倒,她还精通医理,她睿智,高贵……”
说着说着,蓝道语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似乎再忍耐,可眼泪却止不住,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可是没有用。
鹿云柔不明白,她听过关于风渊国摄政王妃的传说,听闻她是个美人,她出身奴籍,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妓女,擅长舞蹈,凭借勾引人的手段搏的了摄政王欢心,成为摄政王妃更是霍乱朝纲,让一万多人惨死于内乱中,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配说好,她配吗?
但鹿云柔看蓝道语的表情更像是痛苦,不是在自己痛苦,是在为别人痛苦。
蓝道语哽咽道:“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在我面前自刎,她才十九岁,我到现在都记得她恨我,有些事一旦做了就难该了。”
“现在我开始后悔了,我做的一切我都后悔了,我的每一步都错了。”
从一开始是端木流羽,再是端木玖,最后是萧镇和犹怜……她怕萧镇会出事,她怕和犹怜反目成仇。
“是我们所有人伤害了她,本来她不会死的……”
不知不觉间,蓝道语竟然跪坐在地上,两只手撑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掉,滴落在地上。
突然有人从身后拦住了蓝道语的腰枝,声音里充满了关怀,蓝道语没推开,反而依偎在少年的怀抱。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错了?”
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蓝道语偷偷的握住左迁鸿的衣袖,她想要发泄情绪,却怕自己的过错伤害了别人,她不过直接触碰,只敢偷偷的。
“我走的每一步都伤害别人,你说这是我应该走的吗?”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是要达目的必须有牺牲,天下太平不是生来就有的,就像十二州并四国,经历了多少次战争,死了多少人,可如果没有牺牲,又哪来的太平盛世。”
蓝道语望向身后的少年,是左迁鸿却又不是左迁鸿,以前的左迁鸿只会同自己拌嘴,现在的左迁鸿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这还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吗?
左迁鸿的眼中很干净,眼中是坚定,这是她羡慕却触摸不到的……
达到目的必须要有牺牲……可是她真的怕了啊!她看过的事太多了,她真的害怕了,她也只是个女子啊!从本质上她只是一个没了家的孩子。
一个人是孤家寡人,她这辈子第一个接触的道理是平月帝教给她的。
“成王的路注定是孤独的。”
这句话他也很好的解释了,父子逐渐积攒仇恨,兄弟之间相互猜疑,最好的朋友惨死,最爱的人离他远去,整个偌大的皇宫,只有他自己以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记得风归途登基前他说,“蓝道语,如果我坐上这个位子,我想我应该是孤独的,你们都会离我而去。”
可喜的是他猜对了,可悲的是所有人都离他而去,生在皇族,不能选择自己喜欢,一直被禁锢。
平月帝,风归途很好的演绎什么叫王,蓝道语在那时仿佛看到了怎么样才是好的王,现在她也是在走这条老路,孤独的路,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端木玖似乎也说过。
“身处乱世之中,我们救不了任何人。”
谁都救不了,如果能救,那又怎么会有流离失所和迫不得已,她用她一生在守候着自己在意的人,却只能看着她们痛苦,无论自己承担什么,都是无用功。
好像她父亲也说过。
“这是你成王之路的历练。”
是历练,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了,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了,现在坚持只是残留的信念和承诺,她期望的只是这一切快点结束,古沧州背后永远尘封。
她是紫翼人,她不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王,但是古沧州背后她必须守住,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想,我应该有件事必须事必须完成。”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身后。”
蓝道语背向他,没有说话,少年又道:“不信,无论何时,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蓝道语笑着回应道:“人小鬼大。”
蓝道语一瞬间感觉有人护在了她身后,那双眸子干净澄澈,她甚至不敢向他靠太近,怕她一身的混浊脏了这个少年。
雨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蒲公英受不了打击,以往的时候,都是萧镇用异能织成屏障为它们遮雨了,可惜,世间再无萧镇,无人去护蒲公英。
犹怜望着账外大雨,似乎有所动容,她伸出手试着雨,雨并非无力,反而很有力,犹怜不知道这场雨是为何而下,但这场雨引发了她的愁绪。
她不顾及手上的伤,去融入这场雨,就在触及之际,被拉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怀抱的温暖好像在帮她抵御外界的寒凉,这让她很安心。
“犹怜。”
“比起拥有一对翅膀,我更希望所有的变色羽人能被正常对待。”
“我可以,我也可以做到的。”
“可是你始终要效忠于他。”
这是木林的不能选择的,他的命从来不属于自己,他的爱也没有安放,他局限在其中,进退两难。
“我知道,你想要保护她,可是,犹怜我也会难受啊,在你一次次骗我的时候,我都觉察到了,我不是个傻子。”
“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我的心还是疼的。”
“我知道,你不会背弃那个人,我也一样,我不是背叛蓝风大人,你们杀了紫翼人,就是我的敌人!”
“那你的心意呢?”
“同你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变。”
“犹怜,我是不会让你伤心的。”
“我想要你活着,我们都活着,一直纠缠,只要我们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结局。”
犹怜想要的,只是维持现状,不能背叛族人,不能违背本心,这样的话她和木林都能没事了,她祈愿的是长长久久,不是恩爱长久,而是彼此之间,或许在其中最讽刺就是有情人不能相守了,但对于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萧镇没有死,木林再一次见到了萧镇,他站在那片被大雨蒲公英花海旁,没有丝毫动容。
木林看到了萧镇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身上散发着死人的气息,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这种气息让他联系到了一件事。
借尸还魂!
萧镇的眼神变了,眼前人已经不是萧镇了。
原本那个爱人仁慈的那个少年,现在就好比地狱的修罗,只是他披着萧镇那张皮,就显得无比伪善。
木林不敢相信的说道:“萧镇的身体却不是他的灵魂。”
萧镇眯了眯眼,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就那样站在木林身前,像是在挑衅。
“不亏是幽冥族,我确实不是萧镇。”
“你是谁?”
“我来自古沧州。”
古沧州?千年前?难道这个人是荆恒族,可是为什么会占据了萧镇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