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殿下所言，奴婢已经向织锦姑娘透露了您就是设计杀死三公主的凶手的消息。”
露儿起初还有些拘谨，虽然吐字清晰，声音却轻飘犹豫，但是虞青琅很快便打消了她的疑虑，对同类并不吝啬的少女笑着将一个看起来就相当丰盈的荷包同一个檀木妆匣推到小姑娘的面前。
“你做的很好，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奖励，那么，说说看吧，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
荷包里是满满的碎银子，妆匣里是几样精致又不过分越制的首饰，在贵人们的眼里可能这些都无足轻重，但是露儿的眼神亮了起来，她明白，对于她这样一个深宫之中普通的小小宫人，如此一本万利的机会如果错过，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遇到了。
“奴婢认为，织锦姑娘确实不适合再继续伺候殿下了。”
小姑娘笑盈盈的，她继续说了下去。
“织锦姑娘，看起来似乎很畏惧您，奴婢甚至都没有披露细节，只是随口一提，织锦姑娘的眼神就已经变了。”
虞青瑶不可置否。
“织锦这孩子，一直是挺怕我的，虽然顶着大丫鬟的身份，却除了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外，并不愿意同我多说话。不过，露儿，你想说的，不只有这些吧。”
兽类可永远都学不会浅尝辄止。
“是，所以还请殿下恕罪，奴婢似乎自作主张地对织锦姑娘将话说得重了些，以至于…现在织锦姑娘对您好像颇为，怨怼。”
怨怼？真好，虞青琅细细咀嚼着这个对她来说有些过分陌生的词汇，喜悦，欢愉，怨怼，憎恨，以及更多，所有人类应该与生俱来的感情她都很喜欢，少女低低地笑了起来，压抑的笑声就从喉咙中传出。
“告诉我，织锦她，如何说我？”
“织锦姑娘说，您这样不辨善恶的怪物，迟早会遭报应的。”
虞青琅几乎是放声大笑。
“天呐，报应！”
少女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要淌出来了。
“小丫头，你相信—报应是真实存在的吗？”
“奴婢若是相信，便不会去做这些事情，不过这样，也就没有机会得到您的垂怜了。”
和同类相处真的太舒服了，虞青琅舒服得几乎要眯起眼睛叹息，她才刚刚抬起手，挂着我见犹怜的笑容的小姑娘便会意地怯生生凑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好孩子，不要叫露儿这个名字了，就叫丽春吧，这一生，就应该活的像花团锦簇的春天些，若是像太阳一出来就干涸的露水，那也太无趣了。”
虞青琅长久注视着面前小小的女孩，她的目光却穿过对方，试图拾起一点儿稀薄又苍白的，关于故人的回忆。
“丽春，下去吧，你会得偿所愿的。”
少女调动面部肌肉，熟捻地露出了一个温柔又可靠的笑容。
小姑娘千恩万谢地退下去了，室内再次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隐藏在角落里的长云保持了缄默，因为她没有什么可说的—露儿，喔，现在应该改口叫她丽春了，尽管她说的话带有一定的误导性，但是她所复述的每一句都货真价实。
“长云，那孩子真的提到了，报应吗？”
“…提到了，丽春引诱着织锦出于愤怒而口不择言。”
虞青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只是转过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严嬷嬷意味深长地笑。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真难为织锦那孩子，在一个怪物的身边呆这样久，一定是害怕极了…嬷嬷，你说，这可怎么办？”
少女笑得又像个天真的孩子，但是严嬷嬷不想，也没有办法回答她。
“…告退了，殿下，明日，老奴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
于是严嬷嬷面无表情地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留下了长云，长云没有离开的念头，因为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任凭主人吩咐的探子。然后她惊讶地见证了这位心智手腕近乎非人的主人安安静静地哭了起来，容貌出众的少女哭起来也挺漂亮的，晶莹的泪珠子一颗颗就落在了桌面上。
“长云，人在伤心的时候会哭吧。”
“听说是这样的。”
太尴尬了，长云自己都觉得这场面尴尬，但是虞青琅不觉得，她继续对着这位忠实的听众自说自话。
“我不喜欢报应这两个字，听起来，似乎是我害死了长姐，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少女的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淌，但是她扯出了一个冷冷的笑。
“曾经我不相信有报应的存在，但是现在，我觉得报应最好存在，我要让它痛苦，我会让它知道，它从来都不是无所不能的…它已经没办法再夺走我的任何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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