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白苏没有想到,柳离竟会以肉身相挡,一如之前她替他挡下银针一般。
可她是竹子,那是无伤的暗器,柳离肉体凡胎,经不起冰箭之力。
一时间,所有的惊异都化作了泪水。
木白苏赶忙扑过去,把他揽进怀中,轻轻摇晃,急得眼眶通红,“阿……柳离公子,你怎么样?”
柳川连忙跑来施法,冰箭却像是树木扎根于土壤一般,牢固不可松,柳离脸色苍白无力,仿佛不久将要不归人间。
远立于雪山之上的如月卿闻此景笑笑,执起一旁的冰箭,英姿飒爽,箭欲发。
血石动了动,发出幽幽红光,如月卿见久了雪色的眼睛见不得红光,刺得当即丢下箭,眼里缓缓流出血泪。
心中却冒出二字,“若辰……”
魔尊将归……当年的若辰从未伤及人命,行侠仗义,走遍天下,游戏人间,四海为家,举手抬眸间,仙气流露,却也顽皮。
是颇受爱戴的一任魔尊,群芳妒。
如月卿笑笑,姐姐的人,伤不得。
“……只是这皇子,难逃一劫。”一抹笑意勾上唇角,“也罢。”挥挥手,潇洒飞落。雪花重新飘舞,白色的身影隐于白茫茫的天地间。
看着重新下起来的雪,柳川叹了口气,“木姑娘,换个地方治愈我阿兄吧……”
雪又大了,如月卿抖落一身雪花,幽幽的向那人道,“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如白卿躺在白莲间,睡颜如玉,只是朦朦胧胧的笑着,不染风花雪月。
如月卿缓缓的道,“姐姐……等那小妖死了,你就跟我回狐族好不好……”
如月卿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这样便能唤醒遗失的美好。
星辰漫天,如月卿不舍的看了那人一眼,款款施上些法术,脚步悠悠,转回霖域。
木白苏就着柴火熬药,苦苦的药中有一丝甜。
“……姑娘,阿兄他渡些法术为何无用?”柳川难得皱着眉头问。
木白苏放下碗,神情凝重,“此箭有剧毒,并非寻常,你阿兄他……怕是活不过今日了,之前我师父教过我一些药方……所以我来试试。”叹息一声,手抚上额头。
却听得重重一声响,柳川跪在了她跟前。蓝衣染尘。
“姑娘,请你务必救好阿兄……平日阿兄待人不差,从小照顾我……我,绝不能看着他离去……”抽抽搭搭说着,眼泪湿了衣襟。
木白苏慌忙扶他起来,清清楚楚的说道,“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
柳川默不作声,只是湿了心。
生死皆有命,半点不由人。
一炷香又一炷香,香烟袅袅,静静等待奇迹现。
柳离悠悠转醒,睁开双眸,多了一分混沌,看见木白苏,浅浅一笑,颤抖的手中握着一块东西,“给……你的。”
石落地,发出脆响,木白苏低头查看,是檀香玉石,她明白过来,讶然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等不到答案了。
木白苏看着面色苍白,痛苦得皱眉的柳离。
看看湿了衣襟,眼眶通红的柳川。
知道自己绝非无情之人。
“我本不想入红尘,你们……这是要逼我入啊。”
“罢了……”
“人因我而伤,我如数奉还。”
一入红尘,再难回头。
木白苏一剑扎入胸口,鲜血淋漓,却无痛。抽出利刃,颤抖取出妖丹。知自己弃了百年修为,却抵不过一句:我愿意,指向柳离,“喂与他。”
“我还了……”
一入红尘,回头无岸。
这是她那位同入红尘的师父说的。
“师父,你想不到,你的徒儿也有回不了头的时候吧……”
胸口闷痛,晕了过去,小妖青衣亦染血。
一个月后。
木白苏憔悴着脸庞,桃花朵朵开,漫天飞舞,一身花瓣落,木白苏唇色淡淡的,说,“过了觅水桃林,就到有苏了,我法力有限,不送了。”
“祝你们顺利除妖。”
漫天飞舞的花瓣中,少女微微抬眸,笑得格外灿烂。纤纤玉指点桃花,落地裙飞舞。
去时是初夏,归时便是秋。
觅水桃林若不是有慕依林姐妹法力支持,怕不会再有漫天花瓣。
这样也好,秋不见愁。
柳离郑重点点头,“保重。”
木白苏一笑,转身欲走。
柳离却拉住她的衣角,眼眸愈发深沉,却用微微求饶的口吻问道,“告诉我,怎么治好我的病的?”
木白苏神秘的眨眨眼,回头笑着说,“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阿离。”
柳离眨眨眼,没有回避与嫌弃,说,“好。”
木白苏看着两人愈行愈远的背影,桃花飞舞,隐隐想着,
“最后是不是殊途呢?”
“如是殊途,望能同归。”
灿烂的笑容爬上嘴角,心底轻轻唤了声,“师父……”
“我来了。”
攒紧手中的檀香玉石,小妖风尘仆仆的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