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整个皇宫染上了喜庆的红色,百官聚集,有说有笑,金樽美酒,琼浆玉液,美食珍馐,即使是官居一品的大臣也不禁为此盛况感到震撼。
陆茴没有给晏洋选盖头,仿佛是在炫耀,想要所有人看见自己将要拥有的珍宝有多么的美丽,也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他要让所有人都清楚看到,牢牢记住那张脸,那个人,是属于他的。
众人虽沉浸在欢乐中,但也少不了议论。
“圣上这次算不算是讨得美人归?”
“晏子殊的确是美人,可惜是个男的,这皇家是要绝后啊。”
“皇上后宫三妻四妾,绝后难说。不是我说,若是要娶个丑女人,我倒是更愿意娶个比女人好看的男人。”
“怎的大人也好龙阳,昂?”
“若是被家里的夫人听到怕是要生气了,啊,哈哈!”
一阵哄笑,其中一人突然示意几人靠近,神色严肃。
小声道:“刚才听宫里的嬷嬷说呀,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你们猜是什么?”
“害,大人你怎的不去说书?”
“莫不是验身的嬷嬷?莫非真如话本中的一样是巾帼不让须眉?”
“说来也是,之前从未在浴池这样的地方见过晏子殊,在船上唯一一次也是穿得严实极了,只是擦了几下便与柴子笙一同走了。”
“话说柴子笙也来了,面色不好啊,你看柴夫人在那边一直与他说话,他理也不理。”
“等下等下,带我说完,话归正题,那嬷嬷说啊,晏子殊的左臂上有黑色的鳞片,嬷嬷一开始以为是痣,可仔细一看确实是鳞片。”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晏子殊的母亲不是鲛人来着?”
“听闻鲛人无论男女,皆可生育。”
“鲛人那是传说中生活上界的物种,怎会到这来,若真是鲛人,也算是圣上的福气了。”
“说不定是什么怪病?”
“你们在说什么?”一阵冷冷的女声传来。
几人急忙站起,“左夫人,久违。”
左祀道:“你们嘴上注意着点,毕竟是皇家颜面,若是被人听去你们几个都得脑袋不保。”
“谨记夫人教诲,不知大人今日可来了?”
“过会儿自会赶到。你们继续吃酒吧。”
晏瑾瑜怎么可能会来,这和看着水清绾嫁给别人没什么区别,他对晏洋的那些心思也该断了,左祀想。
这一个晚上,有人沉醉于纸醉金迷,有人喝得烂醉如泥,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心沉大海。
这样安稳的时间可持续不了多久,皇上娶了个男人当皇后,为此甚至把太后之前定的皇后给废了,宫内养的娈童也都散出宫去了这后宫属实冷清了不少,只剩下了一些妃子。
皇后被废了,自然是怒火中烧,但是陆茴禁了她的足,晏洋搬入后宫主殿,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才允许皇后出来行动,此时的晏洋早已入宫一月有余。
“娘娘!娘娘!您走慢些,您如今去找那人对自己没好处啊!”丫鬟急忙道,又快步跟着。
“樱儿,我陈绯怎么受得了这气,太后近日来也不帮我,若不是爹爹,怕是我连现在这个皇贵妃的名头都不剩,既是皇后,我去请安总是可以的。”陈绯撸起了袖子,面色气的通红,“大不了打一架!”
“娘娘!”
半柱香后。
“看来也不怎么样,皇后这殿里连个吓人都没有。”陈绯刚进来,就提高声量调侃晏洋。
“娘娘这身粉衣裳不错,让我想起父亲在府里种的花。”
晏洋自是知晓陈绯会过来挑事,早早地便坐在正厅里,穿着一件淡薄的青衫,领子一如往常包的很严实,披散着头发,见陈绯进来只是眯着眼睛冲她笑笑。
“少奉承了。大人之前与陛下往来甚密,妾身到也没多想,未曾想是有这心思。”陈绯说着,坐到了最里面的客座上,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
晏洋笑了笑,眼神充满了疲惫,冷冷道:“娘娘说笑了,我也没想到陆茴把你废了,这个位子坐着很烫屁股。”
一杯茶悬浮着递到了陈绯身旁的桌上,“喝茶吧。”
茶香四溢,上面浮着白色的细腻泡沫。
“哼,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
“这只是我的待客之道罢了,娘娘不要多想,我也不会和一个小女孩计较鸡毛蒜皮的事。”晏洋轻蔑地看着陈绯,让人感觉非常难受。
陈绯听出了点晏洋的意思,无非是在讥笑陆茴连碰都不碰她,重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你个大男人以身侍君,你倒是好的很。”
“各凭本事,贵妃娘娘。我劝你也别做什么无聊的事情,丞相现在自身都难保,你也别给你爹找麻烦,”晏洋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向前一摆,“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陆茴待会儿过来,建议你绕路走。”
“用不着你提醒。樱儿,我们走。”陈绯拂袖而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晏洋。
“慢走。”
待陈绯走远后,晏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面色一黑,只觉得一阵恶心,又憋了回去,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
“我也不想这样…司新,原谅我…这次我想要回去。”
柴府,练武场。
“少爷!宫里来信了!”冬荷又是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柴司新扯过衣摆,擦了擦手上的汗,将双刀插回刀鞘,接过信纸。
“信,两封。”
“定是晏公子送来的。”
一封写着柴子笙启,一封写着柴勿启,柴司新展开属于自己的那份信纸,只是短短的几行字,写着:
司新,我在宫里很好,天气渐凉,你多保重。等我回到家乡,我会把王寻还给你。此次写信,有事相求,去江南一趟,也把信亲自给墨麾,多谢。
也许他误会了什么,我并不需要他把谁还给我;墨麾,我记得此人是江南富可敌国的商人,少有的可以和亓官家比财力的人,晏洋缺钱了?柴司新想。
“晏公子说了什么?”冬荷突然凑过来,睁大了眼睛看。
柴司新将信一收,冷冷道:“我去趟江南,大概两天不到就能回来,母亲回来就实话实说好了。”
“夫人去南漠祭奠故人了,这几天不会回来了。”冬荷道。
“母亲又去祭奠恭将军了。”
“夫人说:‘恭喜将军杀孽太多,入不了轮回,所以要多去看望’,这五十多年未曾断过,如果老爷还在的话,夫人也许会好过点…”冬荷垂眸,有些忧伤。
柴司新面无表情,只说出了“别难过”三字,便穿起了衣裳往江南去了,他很想告诉冬荷,母亲的祭奠故人全是因为愧疚,是在替父亲赎罪,恭喜的死是父亲利欲熏心时一手造成的,等回过神来早已追悔莫及,这一心魔终是折磨了父亲四十几年,最后让父亲走了火入了魔。
这座城里的人,叫得上姓名的,无一不背负着罪孽,他们在平日里沐浴着荣光,光鲜亮丽,但在无数个寂静的夜里,他们又何尝不是被业障缠身,总是有声音在提醒着过去所发生的的事,冥府的判官早已判定了他们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