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萧川依旧在庙中的偏室中,只不过这次的被褥人为似的规范了许多。
胡言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削苹果,虽说那是双葱根似的玉手,可削起苹果来,却像极了辣手摧花。
好端端一个苹果,被此人搞的坑坑洼洼,不堪入目至极。
甚至在胡言觉得大功告成时,边角的果皮还耀武扬威的上演一出骨肉相连。
胡言皱了皱眉头,口中不满的发出一声感叹:“啧。”
小狐狸试了好几次就是削不到,反倒是四周的果肉殃及池鱼,被削小了一圈又一圈,眼看中间的黑子都要露出面容来,里面的果皮却还是岿然不动。
萧川在床榻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道:“南柯兄,给刀换个方向,刀把朝着门口试试看。”
胡言闻言,试了试,果真削了下来:“啧,不错啊,书呆子,你还有两下子。诺,既然醒了,就吃吧,本来也是给你削的。”
说罢就将苹果直愣愣的塞了过来,险些戳到萧川的眼睛,亏得萧川头脑灵活,这才堪堪逃过一劫。
……
好在,苹果的清香让萧川心中舒坦了些,虽说卖相是不好,但总归是可以吃的。
加之萧川确实有些渴了,便没有推辞,拿过就直接啃了起来:“南柯兄,我睡了多久?”
胡言正收拾着满地的果皮,闻言瞟了瞟桌旁三个发黄直至干瘪的苹果和一个沾满药液的破碗,淡淡道:“两天。”
“两天?”萧川还想问什么,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下山时遇到一切无法解释的不合理……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发生过?
那日冷到冰点的怀抱,还有那一直萦绕在自己身边的香气,到底是不是梦?
胡言看出了他的疑虑,面不改色的解释道:“本来是要出去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你又睡着了,我可是请了这荒山野岭能遇到的所有赤脚大夫来给你看病,直到最后一个才说出个所以然来,说什么轻微的风寒,加上前些日子的风餐露宿累计的疲倦,这才病倒了。这病要静卧的。”
萧川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看来自己确实是睡糊涂了,尴尬道:“南柯兄,实在是对不住……”
胡言不打算和他在这寒暄,直言道:“你一定是饿了吧,我去后厨给你做些养病的粥。”
“你……?”萧川把不信任写在了脸上,南柯兄连苹果都不太会削,做饭可不比削苹果简单……
“老和尚不在,你现在又染了风寒……”
正说着,胡言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闪过些许慌张,但又很快恢复过来。
萧川并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只是好奇道:“南柯兄,怎么了?”
“没什么,闪到腰了。”原本在扫地的胡言,将腰展了展,及其敷衍的锤了两下,随后扫走了最后一块果皮,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胡言便从水果皮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碎银子,银子下面刻印着属于官员独特的印记。
胡言神色凝重的看着这块不速之客,手指轻微碾过,银子便化作细碎的粉末,混在清风中,不见了踪迹。
萧川目送着胡言离开,直到他的影子彻底消失在门栏外。他才收回自己并不礼貌的目光。
这场梦实在是太逼真了,他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南柯兄拿来的冰糖葫芦,满脸褶子的老婆婆,还有酒馆旁贵到令人发指的冰糖葫芦,以及冰糖葫芦摊主所讲的劣质故事。
这真的只是胡言口中的一场梦?
可无论怎么样南柯兄根本没理由骗他,不是吗?将他从山底下扛回来,再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根本没必要,况且当时那么多士兵,他带着自己是逃不出来的。
萧川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接受了这个诡异的梦。
过了良久,南柯兄还是没有回来。
萧川实在是太饿了,便自作主张的下了床,打算找些可以果腹的吃食。
他照着自己梦中记忆,一路来到了供奉仙神的地方,木桌与梦中略有不同,桌上摆满了供果,还有一只烤到半焦的鸭子。
鸭子的香气混着一旁的檀香兜兜转转的飘过来。
萧川咽了咽口水,对着面前的佛像连做三个揖,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鸭子拿了下来,嘴中一直念叨着:“罪过,罪过。”狼吞虎咽的将这只鸭子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突然一声巨响从后屋传了过来,萧川警觉的看向四周,小心的试探道:“南柯兄?”
无人应答,四周一片死寂。
萧川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高呼道:“南柯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依旧是一片死寂,屋外的杂草随着微风毫无规律的浮动,微风莅临庙中,带来的并不是竹林的清香,而是一股不浓不淡的血腥。
萧川慌了,边往外走便喊道:“南柯兄!胡言!你在吗?”
供桌上的鸭骨凑热闹似的掉落下来,声音并不大,却吓出萧川一身冷汗。
萧川本能的向后看去,原本憨态可掬的佛像,笑的正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