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费舍尔和科尔比,你们听见了什么?”金发女巫用包裹了白绸手套的半边手背掩住嘴里发出的嗤笑声,“一个脏兮兮的穷酸鬼,还有一个衣着没品的乡巴佬,在新生欢迎会上高谈阔论斯莱特林的血统论!”
另外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跟班立刻放声笑起来,我瞧了瞧对面那三个趾高气扬却显然衣着不菲的新同学,低下头没说话。
这话显然指的是丹尼尔和我。虽然不知道“血统论”是否是这个学院的什么避讳,但这种刚一见面就出言不逊的学生还是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和我在麻瓜学校碰见的那些极其没教养的学生相比,他们已经算找麻烦的里最有礼貌的了。
更何况,她既然有说这话来挑衅的底气,必然是断定了我俩就算发作,她也绝对能摆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以二挑三这种事情我是不敢轻易做的——丹尼尔显然也默契地懂得这个道理,同样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我瞟了一眼丹尼尔,强行把心里的疑惑和好奇压了下去,他也看着我,皱着眉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
一顿欢迎晚宴就在这诡异的沉默中落下帷幕。
在晚宴结束,大家跟着级长回寝室的路上,我终于得着了机会。趁着那位沃雷小姐已经进入女生宿舍,我拉着丹尼尔故意落在队伍后面,离开那对“费舍尔”和“科尔比”双胞胎的听力范围,凑在他耳边悄悄地问:
“嘿丹尼尔,接着说呗,那个你们好像都知道的‘血统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丹尼尔?”
丹尼尔半天没有回复。
我觉得奇怪,正想扭头想去看他究竟怎么了,他却猛然将我一推。
这一下他用足了力气,我踉跄着倒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才注意到丹尼尔略显僵硬的身体和表情。
“没关系吧?”丹尼尔无措的样子反而让我这个被推的心虚起来,“我……我不太习惯和别人靠得这么近……”
我挠挠头,说了声抱歉,不好意思地退远了些,心想以后千万得注意。丹尼尔别过头说没事,我假装并没有注意到他泛红的耳尖,听他给我讲关于这个学院招生的特点。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斯莱特林他老人家主张纯血至上?”
“不仅如此,”丹尼尔叹了口气,“所有人还知道的是,他曾经建造了一个密室,用当中的怪物来消灭麻瓜出身的巫师。”
他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防着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也就是一些人所说的……泥巴种。”
我顿时觉得接下来在霍格沃茨的生活会比我预料的还要更加艰难一些。
真不知道那顶破旧的帽子是不是快到退休年纪了不太靠谱。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凝重,丹尼尔略带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打起精神向他挤了个微笑说没事。
“丹尼尔,在我家乡有个四字真言,”我向带领我们到寝室门口的级长点头道谢,扶着行李箱的拉杆回头对身后的丹尼尔一哂,“‘来都来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丹尼尔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我直接嬉皮笑脸地把他拉进寝室里。
这回换作他踉跄几步,我得逞地抚掌,“怎么,还要我安慰你不成?不就是没个巫师血统吗?我还不相信这个学校还真的只靠家世决定一切不成?”
“再说,就算他们排挤我,不是还有你们几个吗?”我把行李箱塞进床下,试图让自己显得很自然。“好了开学第一天别操太多心,赶快睡吧。”
我盖上被子,拧灭寝室的吊灯,目光炯炯地对隔壁床位的丹尼尔道了句晚安。丹尼尔这才勉强放下心来躺上床就寝。
“晚安,明天第一节课我会叫你的。”
霍格沃茨的夜深了。
黑湖下斯莱特林寝室里的某个窗口,一束昏昧的灯光投入墨色的湖水里,若有若无地点亮附近一小片的潋滟波荡。
我一直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真正堕入梦乡,直到隔壁床上传来阵阵均匀的呼吸声,我才蹑手蹑脚地披上衣服下了床。
我点起了小书桌旁边的小夜灯,灯光并不算亮,但也勉强够用。我拿出背包里装的几张信纸和一支钢笔,就着这一点光给我的父母写了封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展信佳。我已经平安到新学校啦。
新学校是一整座大城堡,我的寝室在湖底下,窗户外面可以看到奇形怪状的鱼。住宿环境很好,床也很舒服,就是睡着没有家里自己那张习惯。
我被分到了一个特别的学院。据说这里的人都很强。我一定也会在这里变得更厉害的!
但是我听说,这个学院并不待见我这样父母都不是巫师的学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同学们针对啊……再加上,前几天才刚刚知道这个魔法世界的我,和那些从小耳濡目染的同学相比像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唉,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更加欺负排挤。
要是你们能来看看我就好了。
不过,就算你们真的想来,也肯定会在火车站的柱子上撞个眼冒金星吧?哈哈。
对了!我在火车上认识了几个新朋友,艾薇、萝宾,还有丹尼尔。他们都是很有趣、很棒的人。如果我有什么麻烦,他们一定会帮助我的!当然,反过来也一样。所以,你们认真工作,不用太牵挂我哦。
最后,我下次回家前千万给我准备几条厚一点儿的秋裤。要是我年纪轻轻就在这寝室里得了风湿就完蛋了。
您真挚的 海瑞森
9月1日”
我揉了揉眼睛,放下笔,把亮晶晶的墨迹吹干,将信纸卷成一个筒拿小红绳系了,放在一边架子上早就瞪大眼睛跃跃欲试的小雪鸮的爪子里。它一拿到信,就立刻像得到了一个信号似的,从门外冲了出去。
水下的寝室不能从窗户走,还得麻烦它绕一小段远路。我失笑,目光落在书桌摆着的未旋紧的钢笔上。
怎么可能真的毫不担忧呢?
但无论怎么说,丹尼尔也只是我今天上午刚刚认识的同学,再难过焦虑,也不能打扰他们吧。要是太过矫情,惹得他烦就不好了。
我关掉了灯,轻手轻脚地钻回已经冷掉的被窝里,看了看一边仍旧熟睡的新舍友。
“晚安,丹尼尔。”
寝室随着话音落下陷入沉寂,直到身边床位窸窸窣窣的微小响动逐渐被浅浅的呼吸声代替后,丹尼尔才睁开了眼睛。
床上已经陷入酣眠的海瑞森同学丝毫没有察觉,甚至还美美地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呢喃了句什么,似乎是麻瓜的小吃。
“晚安,海瑞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