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的江湖不太平。
平静了近二十年的江湖因为半阙似是而非的童谣而蠢蠢欲动,多方势力云集,暗潮汹涌。
然而这跟周子舒没多大关系,好不容易赎了自由身的周大统领,此刻正躺在路边晒太阳。
醉生梦死了几天的周统领,形象比之乞儿别无二致,来往的行人见了他都绕着走。
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别提有多么的惬意。是故,几个铜板扔在他身上时,他看都没看一眼呼啦的就把铜板拍到地上,偏过头继续闭目养神。
笑话,他又不是真的乞丐!
这下给钱的人倒是不满了,朝他家少爷抱怨到:“少爷,你看这个叫花子,给他钱连个谢字都没有!”
“谁让你扔他身上的!”
周子舒昏昏欲睡,压根没想听主仆二人的对话。
这时,一道脆生生地声音传进他耳朵里:“喂,要饭的,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周子舒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循声望去。只见对街酒楼二楼靠着栏杆,一个长相极好的紫衣少女正在对他招手,她对面坐着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侧着身子看不清长相,只是握着筷子的手修长又白皙。
周子舒见是一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笑一笑,把身边的酒壶拿起来对她摇晃一下,“这位小善人,你啊,不如请我喝酒怎么样?”
一听见周子舒的声音,灰衣男子夹菜的动作一顿,似是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周子舒。
目光与周子舒恰好对上。
男子生得一副极好的相貌,桃花眼潋滟,眉目如画,与那紫衣少女眉眼间有六七分相似。
周子舒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从地上窜起来,多亏他易了容,不然一定是一副活见鬼的神情。
可不就是活见鬼吗?
一个以为已经死了十五年的老相好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换了谁都会是这个神情。想来那边温客行的神情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温客行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遇周子舒,虽然对方易了容,可他还是凭着那身独特的根骨认出了他。
一个酒楼上,一个宿桥边。阔别十五载,两人目光再次交汇,眼里风起云涌,皆是五味杂陈。周子舒下意识上前了一步,没了酒精安抚的七窍三秋钉,这时突然向他展示自己的存在,痛得他脚下一软。
就是这一阵疼痛,让他从故人重逢的欣喜中清醒过来,炎炎夏日里硬生生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周子舒一顿,慢慢收回脚步,眼睛生生从温客行身上移开,转身又在原地躺下去,目光空洞,好似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倒跟他眼下这个面黄肌瘦病入膏肓的形象极为相衬。
能再见到本以为死了的温客行,他心里自然是狂喜的,可十五年生死辽阔、物是人非,他自己又没几年好活了,做什么要去耽误人家呢!
周子舒偷偷瞧一眼在温客行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心想,知道他如今过得好就行了。
不是没看见温客行眼里的失望,可他不想成为温客行的累赘。与其让他得到后又失去,不如干脆不要相认,这样他走的时候也能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