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没有瞒住,柳如翎回京入宫,纳兰振库因故袭父职,此刻也进宫了。纳兰明珠在宫里值守,还不知纳兰府的事儿,倒是宫里闲言碎语让他很是不安心。
“嫂嫂,怎能不告诉我们呢?”永华夫人与宜安一同跪在尼雅哈灵位前。
“额娘惦念郡主有身孕,我与振库更是担心郡主与明珠心里难受。”
“阿玛!”纳兰明珠从马车上冲下来,前去扶他的李斛被他撞开。
心生慌乱,纳兰明珠跌在门槛处。宜安听见动静,扭头就见纳兰明珠摔在地上,抹干脸上的泪,起身扑到纳兰明珠身边。
“爷!”宜安伸手扶纳兰明珠,却被他挡回去,就见纳兰明珠愣在原地。
与永华夫人还有纳兰振库一样,这个年纪的纳兰明珠终究见惯了生死,脸上只有慌乱与自责,不见一丝泪。
如若不是宜安看见他满是血丝的双眼,真就对他的无情失望了。总是心疼他的,宜安轻轻喊着他。
“大人,大人。”
“明珠,还不来跪下!”永华夫人见他不理会宜安,心有不悦,两夫妻的事儿她又不能多说。
纳兰明珠动了一下,跪到灵位前,带着一丝哭腔:“阿玛,儿子来了。”
“婵儿,来。”纳兰明珠是知道自己错了的,对着身后的宜安伸手。
宜安同样伸手过去,跪在地上。
“阿玛,婵儿给咱叶赫纳兰家添了个小子,名儿叫成德,你没见着,那小子可好看了。”
“还有,还有大哥与大嫂也生了小子,大名唤作扬骞,往后这兄弟俩也会与我同大哥一样好。咱纳兰家也会更好。”
“儿子知道,您呐,最放心不下额娘。儿子同您保证,往后定会以命来保护叶赫纳兰与额娘。”
“阿玛。”纳兰明珠掩面而泣,宜安急忙对着灵位竖手发誓。
“阿玛,婵儿嫁到家里来,本该尽一份力。如今也添了大胖小子,往后婵儿会好好教导他,定让叶赫纳兰氏的荣耀不断,您只管放心,有婵儿照顾着明珠与额娘。”
白缎横挂了七天,柳如翎与从前大不同了,日日也不与人说话,时常坐在灶房口望着墙外的银杏树。富察景懿听纳兰明珠说她的情况,更是心疼她清瘦了许多,奈何是纳兰府家事,她不能出宫,只是让下人送了好些补品去。
冷冷清清又是一年,宫里的日子不过就是这么几件事儿,无趣,富察景懿一面渴望留在福临身边,一面又希望早日离开皇城。玄烨都快两岁了,成德也一岁多,孩子们都在长大,富察景懿也在成熟。
今日巧,太后寿辰,宜安与永华夫人带着俩孩子进宫。慈宁宫热热闹闹的,倒是好得很。富察景懿匆匆忙忙到慈宁宫时,图努尔玛也刚赶来。
“见过娘娘。”
“请起,姑母不必多礼的。”
“娘娘,一年了,再往后这姑母可喊不得了,宫里规矩重。”富察景懿望向慈宁宫。
只站在外面就能听见几个孩子的声音,富察景懿想到成德与扬骞心里就软绵绵的,盼望得很。
“进去吧。”俩人并肩走进去。
“公主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臣妇见过公主,皇后娘娘。”
富察景懿进来先向一旁坐在椅子上摆腿的扬骞调皮眨眼。然后与图努尔玛一同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请安。
“儿臣给皇额娘贺寿,恭祝皇额娘福如东海长流水。”
“起来吧。”太后才叫住人起来,苏墨尔就进来了。
“奴婢给格格贺寿。”苏墨尔身旁领着快两岁的玄烨。
玄烨瞧见了太后,抬头对上苏墨尔的眼睛。眨眨眼,乖巧的跪地叩头。
“孙儿请皇玛嬷安。”
“不必多礼,快到哀家身边来。”太后这是自玄烨出宫以来第二次见,上一次见还是福临生辰时。
玄烨没有到太后身边,而是侧身对着富察景懿,宜安,皇后与佟妃。
“儿臣请额娘安。”佟妃笑眼弯弯,应声好。
“儿臣请皇额娘安。”图努尔玛站起身来,笑。
“三阿哥有礼了。”
“给小姑母与宜安姑母请安。”玄烨作揖,才由苏墨尔领到太后身边坐下。
知道太后有意无意的冷落纳兰家的两个孩子,富察景懿与宜安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心中冷笑,从此就开始冷落纳兰家了,若以后宜安与纳兰明珠也不在了,还不知纳兰府的日子如何。
永华夫人倒是大气些,对太后的态度丝毫不在意,既然人请你来,怎么样对你,都得受着,她无奈的倒是想:奴才向来没资格对主子的态度持有抱怨。
“玄烨也该进国学了吧?”虽然住在宫外,玄烨始终还是该与阿哥少爷们一同到国学上学。
佟妃擦擦嘴角,放下碗筷,莞尔一笑:“三阿哥还小着,不过两岁。”
“早些让他去吧,也和孩子们一块儿玩闹,年纪小什么要紧,到时候让苏墨尔看紧些就是了。”太后冷声,又想了想,眼睛望向纳兰家的两个孩子。
“扬骞该有四岁了吧?”
永华夫人听太后提到扬骞,于是忙回答:“回太后,扬骞还有五月及四岁。”
“也该是年纪了,既然如此,玄烨差个伴读的,就让扬骞进宫吧。”
富察景懿倒是以为永华夫人会同意,谁知永华夫人拒绝道:“太后,扬骞顽劣,时不懂事儿,怕是无法胜任。”
“扬骞身子不好,若跟在三阿哥身边,会拖累着三阿哥的。”永华夫人补了补。
太后蹙眉沉思,末了才道:“那就作罢。”
都是家宴,穿的随意了些,说话也随意了些。倒是嫁出去的宜安有些像外人了,桌上也说得少,福临照顾她与永华夫人的情绪,暗暗吩咐富察景懿陪她们俩多说些话。
太后没等着时候就打发走了,富察景懿陪着俩人一同走到宫门前。
“别放心上。”
“嫁出去了,我自然不如家里的媳妇亲,自古都这样。”宜安有些讽刺的扯着嘴笑。
“我和你,是一家人。”富察景懿拉着宜安的手。宜安终究是不一样了,从前不知说出自己的不满,如今还能提一提。
“从小到大,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这话没错,从小无论她要做什么,只要富察景懿陪着她,她就不害怕,不抵触。
“哦,今日太后让扬骞进宫的事儿,夫人是对的。”富察景懿见永华夫人愁眉不展,手里拉着的扬骞又是个没心没肺的,走起路来,头上小辫子与腰间的玉佩跟着摇晃,看得富察景懿眼晕。
成德究竟是要小些,乖乖的在宜安怀里贴着,时不时眨眨眼睛,对过路的宫人笑一笑,又或者透过宜安来看看稍后些的富察景懿与永华夫人。扬骞一见他眼睛看过来,就勾着手指对他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