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先生

十岁的年纪，该是学东西的时候，福临请了两位先生教富察景懿，这是要箍着她了。

“普通人家孩子九岁十岁的，都能完整绣些好东西了。你倒好，只会识字，往后嫁了人家，如何是好？”福临在奏折上批注着，一面对富察景懿笑。

“从前皇叔父与景亲王爷都教你习字读书教的好，这会儿你都这般大了，是该学琴棋刺绣了。”

富察景懿坐在福临身旁，拉着福临衣袖，不情愿道：“那些都太过于枯燥，还不如看些闲暇的书，亦或是让齐鲁教教我防身。”

“胡闹，你生在皇家，夫家本不该瞧不起你的，甚至得尊敬你，可若你琴棋刺绣不会，难免夫家落闲话。”

富察景懿低头，嘟嘟囔囔：“什么夫家，若是皇上你，是定不会嫌我的。”

“你说什么？”福临没能听清楚，抬头撇脸问。

“没什么，是怎样的两位先生？”

“你会喜欢的。”

富察景懿前脚离开，福临回味着她那句话，浅笑。末了眼里只有无尽的担忧与一丝淡淡的不明之意。

万寿节，福临吩咐李斛给富察景懿送去一身新衣裳，凌珠比富察景懿还高兴。

“郡主难得与皇上一同过生辰，一定要好好打扮。”

镜中的人，容颜渐渐长得更标致，新衣新妆更衬得姑娘的气质。凌珠与新布不禁感慨，人长大了，再过些年，该走了。

“瞧你高兴得。”富察景懿亦是笑弯了眼，手抚上胸前的同心锁。

这一次宾客都是过了富察景懿眼的，都挑了些她熟悉的人。纳兰明珠来得早，宜安身子不便也还是来了。兆佳齐鲁难得领着兆佳琯瑞外出，是与索尼一家子来的，柳如翎更是难得回京，只不见尼雅哈。

富察景懿在座上陪着各家女眷，福临在一旁与纳兰明珠等人聊着政事。看似和谐，实际各人心里都怀着鬼胎，无非都是再想福临会赏些什么给富察景懿。此次她有幸与福临一同庆生，是难得的恩典。

殿内下座的人都盯紧了福临与富察景懿颈上的同心锁项圈，面面觑视的，暗自摇头的，心里高兴的，什么人没有？

没什么值得他们闲话的事发生，原有不在名单之上按规矩却是一定要入宴的人都没了兴致，只能一面奉承着福临，一面对着桌上的佳肴动嘴。

福临与太后对视，用手巾擦擦嘴，正色开口：“今日还有一事。”

众人抬头等着下文，福临这才招来李斛。

李斛手托圣旨，满脸喜色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景亲王之女富察氏。敬慎居心，柔嘉维则，珩璜有则，性以清明如月，是朕之所悦，纳其太后义亲，今以其德，是封和硕嘉懿公主，赐之金册。钦此！”

“主儿，跪旨吧。”李斛眼里是笑，富察景懿总是个正经的公主了。

富察景懿微微错愕，原来是她想得多了，福临并无纳她之意。正经册封了和硕公主，往后便与他真只是兄妹了。

众人目光下，她只得上前跪地接旨谢恩：“臣妹谢皇上恩典！”

太后与下座的柳如翎对视一笑，只是宜安与纳兰明珠、兆佳齐鲁却不见得太高兴。

宫宴后，富察景懿软在轿上回到宫里，双眼困得睁开也难，若不是凌珠在一旁与她说话，她怕是真睡过去了。

次日，各宫都是送贺礼的人，不少都是虚情假意的，送的东西也不见有什么上心，凌珠替富察景懿气，再说富察景懿，倒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哪里有什么不高兴的神情。

生辰过，福临给她物色的两个女先生算是正式到她那儿去教导她了。见了两位先生，富察景懿大喜。

“柳姨！大娘！”

前些日子就听说柳如翎回来了，生辰宴上却没什么机会与她闲谈，今日一见，自然惊喜。张大莲自入宫更是忙着，富察景懿除了年节前做新衣裳时会见见她，平日也没什么机会。

“平日是有多跳脱？皇上都下旨让臣妇与张嬷嬷来教导你了。”柳如翎拉住她，手抚上她的秀发，笑得无奈。

“没有！”富察景懿摇摇头，撅嘴撒娇。

一旁张大莲有些不自在的抱紧手，感受到张大莲的情绪，富察景懿扭头：“若不是九哥吩咐大娘来，您是不是就不来了？”

“懿儿多久没见你了？心里甚是想念。”

张大莲这才笑回道：“公主，咱上月才见过。”

“那也很久了。今天好，你们都回来了。”

三个时辰，富察景懿总算是学到了苏绣与京绣的皮毛。好在她聪慧，若不然，柳如翎与张大莲该精疲力尽了。

第一份作业，柳如翎吩咐得简单，用八日时间给福临绣一个荷包。两人离开，富察景懿嘟嘟嚷嚷的坐回榻边，猛喝了一口水，拿起了针线。凌珠进来时，就见富察景懿一手针线一手撑头苦思。

“主儿，奴婢上午去内务府领香，没有素日您爱用的沉香了，剩了些下等货，还比不上咱屋里剩下的檀香。”

“那便将檀香点上吧。”富察景懿抬头，“凌珠，我绣什么好？”

“皇上是天子，依奴婢之见主儿可以绣些山河。”

“不行，太难了。”山河锦绣岂是她能绣得好的。

“不如绣上冬日傲梅？”

“皇上喜梅花，主儿若绣了送去，指不定喜欢得很呢。”凌珠掀开香炉盖儿，将香放入内囊点燃。

香燃起，富察景懿却皱眉，略有嫌弃：“檀香不如沉香淡雅。”

“主儿，且忍耐些吧，内务府公公说这沉香难得，上好的都是别国进贡。宫里也就只有您与皇上、太后还有董鄂娘娘用得上。”

话音未落，李斛就到了。

“公主，奴才奉命给您送香来。”

富察景懿眼睛发亮，忙招凌珠出去：“快些领他进来！”

“李总管请。”凌珠推门请李斛。

“奴才请公主安。”

“快起来！”富察景懿不等李斛起身，自顾将他身后奴才端着的三个大木盒接了过来，轻轻打开红木雕花盒子，里面盛了两块沉香木块。凑近轻嗅，有这么一味淡淡的香浸入心里，富察景懿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好东西！”

“内务府今日来人递交册子，随口提了翊坤宫缺香的事儿，皇上就让奴才送来了。”

“养心殿就这么些了，新进的沉香木还在路途上，皇上早些就吩咐，待收进了内务府，奴才再给您先送来。”

得了沉香，富察景懿自然开心，抱住盒子不愿撒手，“臣妹谢过皇上！”说着向乾清宫方向拜了拜。

“不必先给我的，太后宫里也爱用，紧着他们来。”

“既如此，奴才告退。”李斛笑着弯腰退后。

“去吧去吧！”

凌珠换了香，富察景懿正巧有了睡意，沉香安神，不一会儿便睡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