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烈火,血流成河的山涧,挂在树枝上的断臂残肢。
他好像重新变回了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只小小的白毛猴子,除了躲在妈妈的背后哭泣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敢做,手脚冰凉而麻木,只知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
无数次话到嘴边,他最后又都咽了下去。
他想,也许不用自己出手,岛上这么多高手宗师,应该就可以把外面的事情解决了吧。
如果他们都无法取胜,那自己又何必……去白白送死呢?
每天他都是这么宽慰自己的。
可他比谁都清楚,他只是在逃避,在欺骗,在畏惧罢了。
他无比鄙夷和憎恶这样的自己,可又不停地心存侥幸,觉得也许有一天,一觉醒来,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他们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再也不用有人牺牲,不用有人送死了。
可他终究还是没等到这一天。
没过多久,这天一大早,菡芝敲开了他的房门。
孙错仿佛早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天的到来,他看看眼前的菡芝,心里越来越慌,连双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请菡芝到屋里坐,菡芝却摇了摇头,嫣然一笑。
“我要走啦,小猴子。”
她这么说道。这么多年来,只有她从来没有喊过孙错的名字,只喊他“小猴子”。
“你……你要去哪儿?”孙错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那么缥缈,那么听不真切。
“三霄娘娘要为公明大人报仇,去布九曲黄河阵了,我是她的首座弟子,自然也要同行啊。”
孙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急忙上前两步,再也顾不得其他,拉住了菡芝的手,涩声道:“你,你别去,阐教的人凶得很,他们,他们——”
菡芝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
“我知道啊,我这番去了,怕是回不来了。可是就算这样,有些事情,总归有人要去做,对吧?如果我们不死在这儿,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来反抗阐教的规矩,还有谁敢去质疑他们的‘命’呢?”
说着,菡芝从身旁拿起一个小包,塞到了孙错的手中。
“这是我爹爹留下来给我的,我要走啦,这个送给你,你替我好好保管,好吗?”
孙错怔怔地接下了布包。
“我爹啊,死了很久很久了,他以前生活在骷髅山上,和石矶娘娘是很好的朋友,后来石矶死了,他也死了。他本来不用死的,可他很坚持,他说,他要替娘娘讨个公道回来,然而他没有讨到他想要的公道,也没能回来。所以现在,我长大了,轮到我来替他,跟阐教,跟这个天下,讨一个公道了。”
“小猴子,你别哭,你以后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这个布包里的东西,就像是我在同你说话呢。”
菡芝这么说着,自己的眼眶却先红了,她轻轻地,轻轻地往后退了半步。
孙错如遭雷击,猛地伸手,想要抓住菡芝的袖子,却一把抓了个空。
菡芝翩然退后,冲孙错挥了挥手。
“小猴子,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