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花园。
夏日炎炎,哪怕是到了夜晚,也不见得有多凉快。萧念君嫌热,也想纵容自己一回,甩落龙袍便去到凉亭。他独自一人抬头赏月,身旁一个侍女也不见,显得有几分凄凉。
落寞间,他突然就想起了他的父母,也是百姓口中难得一遇的名君,贤后。
其实他并不羡慕他父母的这些头衔,他真正所羡慕的是哪怕他父亲生在帝王家,也能一心一意的对待他的母亲,为之付出真情。
而在他形象中他的母亲也是那般的痴情与温柔。也许是有人说她顽固,刻板,但对他与他父亲,她从来都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好母亲与好妻子。
这时,他身后的花丛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刻警惕起来,厉声呵斥:“谁在那里!”
“殿下息怒,”苗细细慌忙从花丛里爬出来,也顾不上身上粘着的花叶,下跪行礼,“奴婢不是有意要吓殿下的!”
萧念君走下凉亭,拾起一根树枝,来到她面前,面容严峻:“一个小小的宫女,大半夜不睡觉,在御花园鬼鬼祟祟……”随后他猛地用树枝挑起她的下巴,蹙眉,“想做甚?!”
苗细细吓得泪光闪闪,已是不能言语,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萧念君盯着她那张泪颜,莫名觉得有些眼熟,绞尽脑汁却还是无法想起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便冷声问:“朕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
苗细细这才摸了一把泪,抽噎道:“我记得殿下,殿下幼时经常奴婢玩耍。”
萧念君皱眉脱口而出:“胡言乱语,朕可是帝……”可话到嘴边,他又隐约记起,儿时他还未认亲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还和他那多灾多难的母亲一同坠入悬崖,掉进了一条大河里,被渔民所救,那段时间他年纪尚小,很多事都还不明白,但独独记得他父亲亲自来接他们回宫的隆重场面。至于苗细细,听她这么一说,他倒越发觉得她那张脸长得像之前渔村的邻家小妹了。
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放下树枝,略带愧疚试探性问:“那你叫苗……”
“细细,奴婢姓苗,名细细。”或许是幸喜于他记忆有她,苗细细唇角弯起,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在他的记忆里,渔村的邻家小妹与他玩闹时也会露出那两颗可爱的牙齿的。
萧念君轻咳两声,负手保持原本的姿态:“那你在这所谓何事啊?”
苗细细咬唇,犹豫再三,还是抬首怯怯出声:“奴婢能站起来说吗殿下?奴婢的腿都跪麻了。”
平时见惯了奴才们跪着,萧念君自是不会注意到他们的感受,如今听苗细细这么一说,他更是羞愧了。但他为了面子,还是故装镇静抬手:“起来吧。”
“是,多谢殿下。”苗细细起身,悄悄瞄了萧念君一眼,才开口:“奴婢是在找一只白玉镯子,那是奴婢母亲给奴婢留下的遗物。奴婢今日在打扫御花园的时候将它弄丢了,一直没能找到,夜晚辗转难眠,便偷溜进了这御花园寻找那白玉镯子。”
“夜里不安全,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弱小的女子,朕觉得你还是先回去睡下,明日再来寻找吧。”
苗细细摇摇头:“不,殿下,您不明白,那只白玉镯子是我母亲临终前给我的遗物,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它的。”
“既然你如此执着,那便容你在此找吧,朕乏了,先回去歇下了。”
“恭送殿下。”苗细细恭敬颔首。
萧念君违心走了十几步,在即将出御花园之时脸上却一凉,伸手一摸这才发现是下起了雨。他下意识回头去看苗细细的身影,却发现她还是身处花丛,一袭粉衫,两只白皙的玉手隐隐约约在密雨帘中摸索着。
他动了恻隐之心,片刻踌躇过后,他还是快步过去蹲下身与她一同搜寻那只镯子。
他这一行为看惊了苗细细,她抓住他的手腕,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反而道:“殿下这是做甚?还不快回寝殿,您这样可是会感染风寒的啊!”
萧念君低头看着她抓着他手腕的手,若有所思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