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走过身边最清晰的声音,再大,也听不清。
飞过额头的鸟,那些落到楼头一身凛然的鸟,再多也看不着。
姜小闻只记得自己的面前仿佛站着一只隐隐作祟且有心思的人偶,那是由一节节钢筋铁骨打造而成的动作。
他,似乎没有携带任何情感地,便突然消亡。
就连逃走时离开地面的脚步,一丝一毫也没有触发任何声响。
留下来的,只是掉了味口的烧鸡,一脸含糊的不自然。
连续七八天江玉郎再也没能出现,衙门里近乎丧失掉他的一切风声。
属下们不在议论,魏自尚书也不回答。
或许,他是真的走了…
就像游戏里的主线任务一样,完成了情节就再也不会重来。
没有副本可以无限刷等级的入口和板块,带着数据匆匆流失。
长安城不应该这样,是乏味是踌躇,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哭泣,早知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时她就不该向他表白。
如今,姜小闻实在太想回家了,她想爸爸,想妈妈,想不在一个人待在这个梦里四处游荡,如此孤苦伶仃。
她试图不让自己沉睡,但这近乎不行,她控制不了属于自己梦里的规矩,就像控制不住江玉郎的消失。
她找不到他,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唯一的线索,或许只有他的名字“姜玉郎“。
她只能向路人求助。
有人说,全长安城目前就只有一个姓姜的府邸那就是“她自己的家“。
姜小闻一时陷入错觉,可她哪里还有家?!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认为梦里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苦命孤儿,衙门便是生自己养自己的根据地。
现在,没成想自己也是个有家的人了。
一路狂奔,她现在太渴望回到自己的宅院和家人拥抱以及向姜玉郎表示歉意。
不巧,那坚固如磐石的大门却并未给自己腾出一块合适的缺口。
侍从们不让进,他们奉的是他家主子的命。
可我就是啊?
姜小闻不自觉一脸惭愧,想来自己到底得有多久没回过家,就连看门的奴才竟然都忘记了自己的姓名与长相。
“姜小闻!姜小闻!我叫姜小闻!“
嘶声力竭,几乎快把大门口的奴才们喊的耳膜穿孔。
直到门内踉跄走出的管家,左手一挥,右手一动。
几十根棍棒便相向挥舞,自己只能离开。
可这些对于找到姜玉郎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她势必要找到他,即便要私闯民宅,更何况那是自己的家。
穿过后院的红围墙就是自己的闺房,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清楚却毫无记忆。
眼下各个被人事先摆好在后墙上已经扦插成的石块,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登上顶楼。
姜小闻试着推开一扇恻门,里面没有慌张也没有惊愕。
简简单单的床,简简单单的椅,随之而来的又是简简单单的记忆。
一个稚嫩的女孩在这间不太敞亮的屋下嬉笑,她的身旁还有一个容貌可爱的男生。
他们似乎在猜拳,七八岁的个头,有着两个七八岁的执拗。
女孩输了就哭,男孩输了就跑,你追我打无穷无尽,乐此不疲。
只是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女人的到来,男孩子被莫名带走,他叫什么?
他叫…
姜小闻忘记了。
似乎是因为时间过去的太久,以至于就连刚刚仅有印象的记忆也开始变的模糊。
耳边是紧促的脚步,沙哑的喉咙发出沙哑的音。
慢慢踏着风而来,光线打满一地。
“关门,马上检查窗扇。“
刚刚在门口堵住自己的管家正带领着一帮奴才们前来巡视,刚巧躲在窗帘的后背,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
姜小闻开始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寻找,每一条小路,偏僻的花庭,甚至是没人理会的空宅。
结果是一个类似的相貌都没有。
身材的娇小,这里的奴才们普遍都是一米七零,足足差了一个头,但也永远永远不可能是。
姜小闻绝望的再次登上楼顶,她眼下的长安城如同来时的一样,一样带着炊烟,一样摆着糖葫芦和走街串巷的人。
而一样,又仿佛是不一样的一个人来过。
这次的归程比来时的痛苦,回衙门的路显得窄小而堵塞,一群人正围着一只孔雀鸟的有力张合而热情澎湃。
魏自则是坐在一旁静静喝茶。
姜小闻没精打采,因为她实在太失落了,没有一个人来呼喊自己去看,也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行为。
好陌生,又好熟悉…
“呜呜“姜小闻撇着嘴打算走回牢房,重新回到自己曾经睡过的牢房在躺会,那里有过悲伤,不过现在,没了。
一个人静静徐晃地躺在茅草中央,手指不停掐折任意的穗。
这种蹊跷的感觉就像是捏泡泡一样解压,不过有人把酒坛子从眼中提溜而过,被姜小闻一把拦住打劫。
自从上一次喝酒闹事后,衙门里就已经明文禁止不准在带酒品进入。
不过谁都不能不遵从,只唯独姜小闻可以,因为她现在已经毫不在乎了,她就想踏踏实实喝会酒。
私藏酒品的小司们不敢不从,他们放下酒品便只顾逃跑。
或许会跑出衙门一天一夜不回来,因为只有这样才与他们无关。
没一会,那酒坛就咣当碎成一地,有人正大喊着姜部司又要耍酒疯了。
谁知魏自竟直接领着两条巡狗出来装腔作势,可满大街叫卖的酒着实不能让人大醉,相比于当时喝的奉给皇上的酒来说:
“简直差太远了!“
姜小闻一声大吼,直接就晕倒在茅草中央睡起大觉。
只是这次醒来的时间足足比上一次提前了两个时辰。
自己竟然是睡在炕上的,没错!
姜小闻再次盯着炕头发呆,一时间不自觉喉咙哽咽,眼神里黯淡无光。
不知从何时起,背后被人点名道姓的叫喊,原来魏自早就等候自己多时。
姜小闻刚要叩拜,不成想是衙门碰上大事没人能接管,所以前来派遣自己去执行公务。
但说到底,就是王府家点名字要叫自己去吃席。
“吃席?“姜小闻还在三分诧异。
她自从衙门管事还不曾认识王府任何人,也不明白,王府究竟有什么原因要叫衙门做事,又或者为什么点名叫自己去。
一旁的魏自则是露出大牙不禁坏笑,他说王府虽然没有邀请。
但是另有他人盛邀。
“谁?“姜小闻傻了,她如今身为“京城第一女捕快“却根本就搞不清楚是谁在打着邀请自己的主意做事。
而反观魏自却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轻松。
稍后便往自己手心中放了一份不大不小的见面礼托付自己带给王家。
然后嘴巴翘起来快要上天,拿手挡住含糊不清的说道一组名姓。
“江玉郎…是他邀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