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长安城内多半传名的风流事八九对都是绯闻,只凭借那帮整日里靠着文笔驰骋天下的骚客们才会以“富家子弟傍部司“为题目来赚取外快。
现如今江玉郎见背上喝醉神的姜小闻已经神志不清,这才好不容易巡回衙门报到。
所以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直至第二天醒来时,姜小闻才突发回想起自己昨日犯的大病。
只不过比起一个人在做梦时买醉,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更加羞愧到心态炸裂。
长安城的一大早,自己就要去听听衙门里自己干的各种糗事。
眼下没有丝毫波澜,姜小闻掐指算上自己来时的日子已经足足睡了五天。
借着铜镜发牢骚,估摸此时此刻的妈妈恐怕是要给自己买棺材入土为安了,没准一觉醒来就是ICU的各路监护大哥们在向自己欢歌敬礼。
好在,护士们还会极度客气的向你问候一声:
“女士,你终于醒了!请问您能告诉我们您是如何做到在睡觉时变成植物人的吗?“
想到这里,不禁比做梦耍酒疯还要狗血。
好在,一个明朗的清晨和侍从们的见怪不怪并没有把昨天的糗事讲成笑话。
大家还是各司其职的努力工作,唯一一个不见踪迹的家伙便是江玉郎。
“毕竟你以前不也天天偷溜出来应付差事?“
江玉郎看着嘴巴塞满油条的姜小闻不由发问。
只是一面踌躇糊在脸上,姜小闻似乎很是难为情。
说到底,她终归是活在梦中无法直面与江玉郎敞开心扉。
“或许,之前那个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
一面板正外加上几分中肯的回答,此时的话竟然让江玉郎也频频点头。
“不过相比之前的你,昨日卖力吃酒耍疯喝醉的行为,还确实大不同以往…“
这些一说出口就险些要掉姜小闻的大半条人命的事,即便面前是NPC大佬也不至于将自己丢人现脸的模样被记录的清晰无比。
她自知这江玉郎又在无聊寻自己打趣。
自从经历过喝断片的波折,睡醒后自己竟然是在茅草牢房里度过的一整夜,如今看着满身胳膊被压出来的褶子不难让自己心疼。
而反观江玉郎可倒好,自个麻溜睡在监察室的板凳上一坐就是一整晚。
除了屁股兴许会长出三四颗痔疮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事。
一副伪君子的行为,江玉郎或许根本就和温柔没有丝毫吻合,如若过分点讲,那就纯粹是个钢铁冷酷无情大直男!
赶巧姜小闻正要说些气话堵住江玉郎这张臭嘴以解心头之恨,谁知饭还没吃两三口,江玉郎却又被衙门人喊话去到政府里做点要紧差事。
如今打心底里姜小闻是再也不情愿踏进政府家门半步,自己只好假装不经意的听,连忙叫那江玉郎赶快去领命。
好在自己也并非无所事事,衙门内隔放的一整堆空罐子正是自己昨日喝成稀碎的酒,魏自正使唤众人连夜熬制料品重新酿造。
剩下来的官告条子只好差遣姜小闻一个人去满大街的张贴。
不过负责传道士的职业,那些擅长卜命算卦的家伙们通常会提前一个晚上就来蹲点到衙门门口争取第一手资料。
随后他们便会合起伙来通宵篡出一部相对有趣的大众文章进行叫卖,只是最好的时候还能得到当街每人一份不大不小的赏钱,此罢这样才可心满意足的离场。
久而久之这种埋藏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中,一连就是三五家的道士也不足为奇,有的小道消息更是仅此几家的买卖。
索性赚的多,危险系数也大,接触者大抵都是些拥有雄厚背景的人物撑腰。
如今过了静悄悄的一晚,按理说不用自己张贴告示条子,文人道士们应该已经吆喝的满大街人潮鼎沸才对,可得了第一手资料的家伙们反倒都闷不做声好像连生意也不做了。
猛然看着眼前一匹匹系紧红色腰间带的骏马正从长安城大门直冲向另一端的起点。
马匹上若隐若现,正是昨日夜里前来衙门请求买卖资料的传道士们。
挨个嘴巴被白布勒的要死几乎没一个人能开口讲话,好在外来的官兵们都曾听闻过姜小闻在长安城的绰号索性有人前来报信。
据说这大唐与南诏国的边境问题已经达到皇帝高度重视,所以特命令下层官府要提前召集能人志士前往南诏国搞驻扎外交。
毕竟唐朝实力之上,南诏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随着级别提升,传道士们暂且要把手稿全部上交封口,避免扰乱民心。
衙门告示也就这样换成了一半贴墙一半传人,等江玉郎终于从政府赶回衙门的时候,公告早就发的精光。
眼下累的满头大汗发髻凋零,姜小闻正一屁股坐倒在衙门口的棕色木柱下没人样的打瞌。
懒散的表情如同是一只刚刚经历过水泡而略显臃肿的猫,任凭夕阳划落空中飞鸟无限纵横也无法令自己产生丝毫波动。
随之静谧的呼吸声一带而过,整个世界就这样逐渐消失掉所有声响。
走上前来,江玉郎试着把手臂轻轻挪动到姜小闻的脖颈间穿梭而过。
搭载着光泽肌肤的美感与体香,姜小闻不知何时已经将头部全然仰倒在江玉郎怀中侧卧。
嘴巴里似乎还在喃喃自语着长安城内美食不尽其数。
很快,两只极具闪光的瞳孔从胸口处缓缓抬升,透露出些许惊慌与羞愧。
只是这一次还没等到姜小闻开口,江玉郎就已经按耐不住打算起身离开。
不巧被姜小闻揪住衣袖反倒一屁股又被坐回原地无法动弹。
如今脸色土灰,姜小闻责怪他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竟然让自己独自发了一天的传单真不仗义。
“可是,谁又要你一天就发完的?“
“确实“还真的没人让我一天发完…
姜小闻无言以对,只能蜷缩膝盖向身体靠拢,默默把头垂在腿部大声喊冤。
可惜跑腿一天的自己一时间甚至连哭泣都显得极度苍白无力。
肚子咕咕叫的不停,现在的她只能尽量不让其发出动静以免丢脸。
悄无声息地,眼前出现一只比自己脑袋还要大的烧鸡正诱惑着,原来这江玉郎早就想到了…
她来不及解释只能先下手为强,抱着烧鸡狠狠抽出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
庆幸的是一旁看着的江玉郎这次没能嘲笑自己,而是很自然地抽走另一只鸡腿示意。
二人就这样依偎停靠在衙门口的木柱下一同吃起烧鸡开始互相调侃。
原本以为江玉郎是座冰山,却不成想让姜小闻此刻格外心动的,也是这座冰山。
或许是因为当时饿到极点以至于产生幻想,姜小闻捂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对眼前男人的雌性判断。
“他有点帅气,他好温柔…“
这种话,或许本就不该在梦中产生一丝执念。
哪怕是一点点,姜小闻坐的地板已经产生敏锐的焦灼正在迫切使自己继续注视面前的男人。
“我可真真不想醒来…“
自己不由自主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江玉郎前来打探又被一手推回。
突兀,见姜小闻站起身来泪目满怀。
江玉郎本想安慰,不过下一秒他却变的彻底不安。
一旁傻傻看着夕阳近乎呆滞,姜小闻此刻陷入无比沉默。慢慢的,随着太阳光落下最后的晚霞。
二人面面相觑。
“江玉郎,你喜欢我吗?“
一脸潮红伴着长安城古老的鸣钟,表情明显没有缓冲过,江玉郎就像被钢钉捅破而无法动弹。
他原以为是自己傻了所以有些不自觉的想笑,不过面前的姜小闻却怎么也无法使自己露出半点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