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人推开紧闭的城门,将鬼鬼祟祟的江染禾推了出去。
江染禾捶了捶酸软的腿,往回看了一眼,夜色里城墙上上写着她看不清楚的两个字——南门。
外头一片寂寥,江染禾心里发麻,但又恐身后的人追赶,故一直没有停歇地往前走着。走累了,就寻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
客栈里,牧回站在二楼的阶梯处,来人对他浅浅地鞠了一躬:“牧少主,怎么来了也不去大人处坐一坐。”
“这不,还没安顿好。”牧回朝人群看了看,又道:“这是怎么了?”
“哦,上头说跑丢了个朝廷女逃犯,正在全城追捕,对了,牧少主可有瞧见?”
“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官府的人顿了顿,费力的想了一下,朝空中比划了一番:“大概这样高,长得应该还挺好看的,凡是有嫌疑的都不能放过。”
牧回噗呲一声失笑道:“就这样?可怎么抓的着。”
“没办法啊,上头下了死命令的。”官兵一叹,看了一眼上上下下的其他人抓着几个类似的女人,便告辞道:“牧少主,我等得回去复命了。您好生歇着吧。”
第二日,江家的一众老仆被锁在牢里。一个男人和女人并肩走进来,巡视一周,将目光最终锁定在昨日同江染禾一起跑路的两人身上。
男人拎起其中的一人,道:“人呢?”
“什么人?”被拎起的人弱声恐惧道。
“你们家小姐。”男人开口,十分不耐烦地将人狠狠一摔。
“小的不知道,我们走散了。”那人吃痛,捂着自己的手臂往回缩着。
走出牢房,男人担忧地看了一眼女人。
“怎么办?”女人发问,这要是搞砸了可不好办了。
“原计划行事,七日内,兵临城下,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不然有了意外,我这个加州刺史还能坐得稳吗!”男人压着低沉的声音,重重咬字。
快马加急,燃烧得正旺的信纸,老人自言自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御花园中,大片的翠绿当中,几朵荷花才立尖尖角。
“这样快,就对洛家下手了。”洛溪一席紫衣看着远方,任由侍女撑着把淡紫色油伞挡住刺眼的光。
视野里,迎头走来位娇俏的女子,是才被晋封的张贵人,张太师嫡女。
洛溪眼里一抹狠色,幽幽的神色如同看待猎物,很快,那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
苏明城即位以来,后宫从未空虚过,单是一品大臣的女子都已进宫三位,获宠无数。而她这个正宫皇后,苏明城却鲜少涉足。一时间她不仅是这后宫的笑话,还是太后和洛家眼里的笑话。
京中的商行被苏明城从官宦中连根拔起,就连如今洛家的下部,光是被李江佑弹劾就有五位有余,不难看出,少年天子已经是下定决心要整治她的整个家族,只不过这一切都显得过于急切。
张贵人身旁跟着的正是洛溪千万盼望不到的天子,苏明城一席明黄,高贵优雅,淡然自若,隐约中还夹着浅淡的笑,他走在那群女人中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这个场景一出,洛溪心中又是一阵疼痛。
洛溪转头,却被张贵人一把叫住:“姐姐?”
“皇上?”张贵人侧脸看了一眼苏明城,想要小跑上去拉住洛溪。
“不用管她。”苏明城拉回张贵人的手,眼睛瞥过那抹定住的紫色。
洛溪脚下一滞,原是不想再次受辱,可听见苏明城那句“不用理她”又不争气地转过了身。
看着他拉住别人的那双手,她本应该早已预料,可还是不自觉的心酸。原来苏明城也在看她的反应,似乎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他的眼中还有淡淡的无趣。
洛溪对苏明城行完礼后,紧盯着那两只手,发涩一笑:“皇上与妹妹真是好兴致呢,不过,妹妹走过的这条路,皇上早年已与本宫走过多回,如今,本宫早就厌了。下次再遇,就不必叫住本宫了,直接行礼就好。”
“没什么事,臣妾就退下了。”苏明城果真没开口,洛溪却是等不住先走了。
“皇上。”苏明城的眼睛跟着离去的身影久久停留,直到张贵人叫他,他才反应回来。
“您怎么了?”张贵人将嫉妒的情绪隐匿好,担忧地紧了紧他的手,发现如是这样的夏天,苏明城的手心也浸上一圈薄薄的冷汗。
“换个地方吧,这条路朕也走腻了。腻得发慌。”苏明城脱开张贵人的手,一行人又跟着他的步子往回转。他拖着一身金贵,负手走在最前头,细步而来,跨步而去。
夏荷能两度,人无再少年。少时的童真与依附最终还是变成了算计和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