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

秋日的金阳照在众人脸上，李司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启程回京。

江染禾收到家书，打开一看，身子踉跄：“怎么可能，母亲她！”

震惊和错愕，她不会相信。迎她的人扑了空，江染禾站在江府门口，眺望那两个字。

“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快，去禀告老爷！”

府中里里外外，挂满白帐，是在办哀事。

下人消息刚传去，妇父女俩赶紧出来迎她。一左一右，穿着白袍子，笑盈盈地拉过她：“染禾长大了。不过……”

“我母亲呢！”江染禾无力，去时马夫亲自送的，回来时她快马加急，跑了两天一夜。

对于眼前的两人，她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好像罪魁祸首是他们一样。

元齐一愣，听她的话甚是冷淡，只好道：“你娘她在大堂，明日就要下葬，你回来的……”

话还没说完，江染禾一身粉色直直往那边去了，没管他剩下要说的话。

大堂里守着几个人，一口金丝楠木棺材摆在正中央，旁边念着超度的经。

看着眼前的大棺，江染禾走近，想也不想就是掀棺见人，她也正要这么做。

“染禾！无理！快拦住她！”元齐朝着几个下人喊道，声音中不自觉紧张又气愤，来人就要把她扯开。

江染禾裂着半张唇，哑哑地朝他吼道：“你骗人，我母亲经商十几年，怎么嫁给你一年，就飞来横祸，我不信！我要亲眼见到她！”江染禾挣扎着紧紧地拽着她的几双手，来日非要剁掉他们才行。

“除非你要你母亲死不瞑目，那你就看。不想江家竟然生出这样一个不孝女出来。”元齐长叹一口气，令人将她放开。

江染禾跌跌撞撞的身子，靠近那口棺材，颤颤的手伸过去，缓缓借力去推，才推开一个小口，一双包着白布的脚将将露出来，下一刻，她人便有些晕，手上也使不上劲，直直晕了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江染禾睁眼时，头还发昏，有些肿胀。

她踩在地上有些轻飘飘的，外头一片寂静。她走出去，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到了灵堂，却是一片空落落的，她拉过守在一侧的下人，急道：“我母亲呢？”

“禀小姐，夫人已经下葬了。”

“下葬！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下人摇头，退后一步。江染禾摇了摇头，看着光秃秃的灵堂，连东西都收拾地干干净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正当她恍惚之际。元齐和元清瑶向她走来，穿着白衣：“染禾，你醒了，睡了一天一夜，连你母亲下葬的时候都没赶上。”

好一个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一刻她觉得她和母亲跌进了一个弥天大谎，看着眼前两个对她笑吟吟的人，她只觉得身体冰凉。这个家，一瞬间，好像不属于自己，而是归属于眼前这两个人。

这一个她母亲走南闯北，为她挣下来的家，就这样散了。

“我母亲的墓地，在哪？”江染禾声音里夹着脆弱，有气无力，许是因为伤心过度，和一时间接受不了现实。

“在百里坡，那儿的风水好，你母亲能安息些。”

江染禾一身白衣，此时有些弱不禁风。走得轻飘飘地，好久好久，才到墓地旁，哭也是哭不出来，声音哽咽在喉咙，失神了好久，觉得还是不现实。

“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她的声音中含着哀恸，眼泪终究是滚滚而落。

“你说的要一直陪着我，就这样我一个人甩在江家，你可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她在发问，也在宣泄。

“你终究是不爱我。”江染禾俯下身子，靠在那墓碑上，低泣起来，摸着上面的刻字，恨不得将它磨平。

她怎么可能相信，前些日还在给自己传书信的母亲，就这样亡去，可昨日那双脚却明明白白是她。从来没经受住打击的江染禾，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她所有的靠山，身软如泥。

这世界仿佛也独留她一人，那个家变得那样陌生，没了母亲，自己就像是没人要的孩子。

她还记得，自己从小就不用读书识字，母亲不要求她功课，也不求她去学那琴棋书画，弄那笔墨纸砚，母亲自来娇惯着她。

因为她曾经说过，她挣下的江家，就是为了江染禾衣食无忧，一生自在。尽管让她摆脱那些世事的束缚，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可如今，她的说的那些都没做到，终究是留她一个人，从此面对世间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