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山上都是阴雨连绵。两人窝在玉梨竹居里磕牙打屁。
黑瞎子是个爱折腾的,黎簇也没那么爱安静了,他俩能聊的太多了,谁也不闲着。
这期间黎簇还问过黑瞎子什么时候走。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奥,对他是这么说的:
“别啊,黎爷。这外面还浩荡文革呢!你让我搁这儿这儿躲躲呗。”
黎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的问“我要是不收留呢?”
黑瞎子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表情看上去“我见犹怜”“那我这可怜的瞎子就只能去找个帝王陵躲着,和大粽子丑干尸做伴儿了。没准儿什么时候出来还会碰上熊瞎子,黎老板你舍得吗?”
黎簇心说:我有什么不舍得的,你又不是我的人。
但他面上不显,还挖苦黑瞎子“那不是正好吗?都是瞎子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别介啊,我还是觉得我跟你更有共同语言。”黑瞎子继续锲而不舍,肖想小崽子的第一步,他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留下来。
“对不住,黎某人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另寻高就吧。”黎簇继续跟他打官腔。
黑瞎子接着说,黎簇接着跟他打机锋,软刀子把你往外赶。
“啧!”黑瞎子烦躁的一咋舌,小崽子这一口惹人讨厌的客套官腔是从哪学来的!
他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黎簇的大腿上
“啪!”清脆响亮,手感极好。
黎簇猛地一惊,如同被触电般地跳了起来。他的神经末梢异常敏感,尤其是双腿,哪怕只是轻微的触碰,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当然这也后来黑瞎子在床上才发现的秘密。
这会儿黎簇还在指着他鼻子骂人。“我艹!黑瞎子你tm的有病吧!”
“这才对嘛,好好聊天儿,再敢不说人话你就是讨打。”黑瞎子朝他扬了扬手,他是不介意再来一下的。
小崽子活到这把岁数了骂人还是那老三句,可爱的紧。那炸毛的模样像是又回到当年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那鲜活的,张扬的青春气即使被岁月恶意蹉跎过几千次也还是刻在DNA里,随时都可能翻腾。
黎簇不理他,气恼的小表情表示他想揍人。
黑瞎子则是笑着截下他这玩闹似的一脚,继续跟他商量“小鸭梨你就可怜可怜我这没人要的瞎子,留在身边当个伴儿还不行嘛?”
他说的是当个伴儿,这话可深可浅,往浅了说是朋友,往深了说...
可黎簇愣是没听出来,只当又是他想留下来的骚话,其实他清楚黑瞎子要走或留都只在那人的一念之间,可就是想找不痛快,以报当年被吊起来当鱼饵的前仇。
“我这儿不养闲人。”这里最大的闲人说了这么一句。
黑瞎子一见他嘴软了,立刻打蛇随棍上,表示他以后的三餐他包了。他见这两天小崽子还挺喜欢吃他做的饭的。
“我不想没天出青椒肉丝炒饭。”黎簇可不想像苏万那样被黑瞎子塞到看见青椒就眼冒绿光,脚底发飘。
“没问题,保证不会让你变成水果青椒梨。”黑瞎子的俏皮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黎簇又恼了,抄起一旁的小枕头朝他的脸扔了过去。
黑瞎子侧身躲过,也拿软枕跟他打着玩儿。
当然他感觉他们打的成分更大一点,柔软的枕头真甩过去能将人抽趴在床上。
黑瞎子也还不让着他,把青年的那点在好胜心和在山野里磋磨的少年气给勾了起来。
两人在屋子里拿枕头“大打出手”幼稚的像两个两百斤的孩子。
黎簇是多年后的难得孩子脾气,黑瞎子则是是多年不正经的随意趣乐。
小崽子要闹,他就陪着呗。
当然他还要提防被一枕头抽趴下。
下午三点雨就停了,黑瞎子“悄喵儿”的溜了出去。
黎簇没搭理他,用膝盖猜也知道他去那个春秋墓里找什么线索去了。当然他要是去找宝贝黎簇也是不在乎的。
黎簇觉得也许把人留下,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黑瞎子这个真的是个有趣又知趣的人。
当然这不代表黎簇看得惯这家伙的厚脸皮,比方说现在:
黑瞎子身上还带着点泥土的腥味儿,站在他面前将什么东西放在手上,让他猜这是什么。
黎簇只摸着这是什么金属质地的小牌子,好像还带着点儿阴气,让黎簇有些不舒服。
“来,叫声好听的,告诉你是什么么。”黑瞎子笑的像个大尾巴狼。他现致力于逗小孩儿,把人逗炸毛再哄,哄两句之后人又炸了,情绪比两人刚见面时鲜活的多。
“黑爷~”黎簇返到是故意恶心他,两个字娇娇软软的,黎簇自己都有点恶寒。
黑瞎子到是没什么,他还蹬鼻子上脸“不是这么叫。”黑瞎子依在另一张躺椅上,教小朋友。
“来跟着我喊:阿慈。”
黎簇一挑眉“哪个慈?”
黑瞎子一愣,想了想回道“仁慈的慈。”
黎簇笑了,侧头向黑瞎子到是颇为正经的叫了一声“阿慈。”
黑瞎子拿脚踢他小腿“笑什么?”
“没。”黎簇笑着摇头“只是想不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有这样一个名字。”
听他说话黑瞎子不乐意了,啧了一声“怎么能这么呢?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就不能...”
还没说完嘴里就被黎簇精准无误的塞了一块儿糕点,他们都偏咸口,黑瞎子就心满意足的将糕点咽下去。
黎簇向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小牌子,意思是赶紧说。
黑瞎子得了便宜不敢再卖乖,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原来他恢复记忆之后一直很在意复予莲说的当年是谁帮季平子盗末代人皇的皇陵。
他知道倒斗这个行业从古至今就没断过,到了魏武帝曹操那会儿就成了体系。但在那之前绝对不缺能人异士,他很好奇那个人或者是一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一个看要紧,还tm是个熟人——鲁殇王的呃...父亲。
听到这儿,黎簇也被挑起了兴趣,他上辈子在汪家就看过有关鲁殇王的资料。如今拔出萝卜带出泥,下个斗还能牵扯出鲁殇王他老子!
他这才明白鲁殇王的野心和倒斗技术是家传的。他爹帮季平子挖人皇墓有违天道,鲁殇王为其主阴兵借道,阴德尽失。呵~还真是...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动。”黑瞎子的话补全了他的想法。
“我在想,鲁殇王杀的那条大蛇是从哪里的?鬼玺又是那来的。”黑瞎子的目光很空,他语气淡淡的,不像是疑惑。
他想到了,黎簇也明白,那个什么劳什子鬼玺鬼知道是不是从帝辛墓里流进来蛇肚子里。最后那蛇又找上了那个盗墓者的后代,也就是鲁殇王。
谁又能说这不是人皇的诅咒呢?鲁殇王一生阴狠毒辣,得到鬼玺之后更是如此。最后还不是让铁面生给算计了个彻底,金缕玉衣给旁人做了嫁衣。
但黎簇有一种直觉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旁人的影子,七重(七指)会是你吗?
如此想着黎簇的思绪开始飘远,假如是七指,那么这件事就有几个疑问
第一、如果是七指,那么为什么他要用蛇?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或是别什么?
第二、如果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入局的那他又想要什么?
他是钟山镜地狱口里的大妖,在这里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呢?应燚寒跟他说过七指最是精于算计。,狡猾难缠。
黎簇还摩挲着手里的牌子,呵,七重你的狐狸尾巴还敢再明显一点儿吗?
如果他的算计成了,张家人要鬼玺来守护青铜门,汪家人要鬼玺开启青铜门,挑起两族纷争若是汪家赢了,青铜启,终极现,到时候可就是天下大乱,长生的秘密公之于众。到时候人族还会是天道最偏爱的种族吗?那时他还可以借着黎簇不在钟山镜,开启地狱口,恢复他想要的千万年前的巫神纪元!
即使败了也没关系,张家末代的起灵就摆在那,杀了他或者把他拉下神坛也只是时间问题。
“艹!老疯子!敢拿人族作赌,他不怕遭雷劈吗!”
想到这里黎簇的神色一顿,随即越发复杂,不,不对!也许他真的不怕,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汪家的手笔关他什么事,他不过是坐收渔翁罢了。
可他没料到吴邪更没料到自己 ,上辈子吴邪以为自己是在和汪藏海下启实则他背后还有七指这老妖怪,。黎簇以为自己是在跟汪家对着干却原来自己也早就暴露在了七指的眼皮底下。
那吴邪呢?他上辈子的毒发来的措不及防,那在张起灵眼皮底下做手脚也是他吧?
呵呵,七重又多了一个让我把你碎尸万段的理由。看着当年的我在沙海里苦苦挣扎你愉悦吗?瞧着我被妖蛟绞死爽吗?我不管你是要恢复巫神纪元也好,要解放地狱口也罢,你都得死!
如此想着黎簇周身杀气就开始止不住的往外冒。他身旁的黑瞎子不明所以,在感觉他情绪不对的瞬间就打算叫醒他,可他想的入神黑瞎子叫了他两声他愣是没回过神来。
等黎簇再转移眼他那聊胜于无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脸,吓了他一激灵,人往上一窜,两个的脑门发出咚的一声。
“嘶~”
“啊~”
两人各种捂着被撞的地方,隔着两层纱瞎眼瞪瞎眼。
“你干什么?”黎小簇恶人先告状质问黑小瞎。
黑瞎子则是吸着气数落他“我干什么了?黎爷咱得将讲理啊,你刚才魔怔似的转着刀,你想干什么?”天知道他当时多怕是那玩意影响了黎簇的心智小崽子干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呃...黎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是他毛燥了。
黑瞎子看着小家伙耳朵冒了点儿心虚的红,啧,有点儿可爱。
他走到黎簇的身后,拿走了他手上的青铜牌子。这人耳边吊儿郎当的开解人“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那么凶,这是是还有瞎子吗,有什么不开心跟你黑爷说说。”
黎簇一愣到是没在意他拿走那个牌子,他在意的是刚刚黑瞎子说的那句话,和那股在耳边吹过的热气,有点儿痒,也有点儿烫。
黑瞎子眼看着他的耳朵上的那点儿肌肉动了一下,像是一紧张连耳朵都会立起来的猫儿。
黎簇还是没理他,他有些乱,因为刚才猜到了七指的阴谋,因为黑瞎子刚才的话。
两辈子的经历加起来好像都没人说过“你还有我。”这句话对黎簇来说太陌生,太温柔。黎一鸣会跟他说要坚强,程璐跟他说男孩子流血不流泪。
之后吴邪跟他说“我只相信你”。最后他手底下的伙计也都依仗他,信任他。到了这里连应燚寒都不觉得他会被什么击垮,更不会说这样的话。
黎簇也不曾想,怎么就有这么个人,一句话扣响了他的心房。黎簇心底那名为春心的小鹿好像被人叫醒了。
他一仰头,黑瞎子的手还撑在椅子上正好在他上方,唇红齿白的青年就这么笑着仰头,精致的容貌就这么闯入了他的视野。
他笑的纯真而真挚,把黑瞎子心底那名为爱情的老鹿被萌的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