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转折

“嘶~好疼。”

这是黎簇再次睁眼时的第一反应，好疼。不是皮肉之苦而是直接灵魂宛如钝刀子割肉，痛不欲生。这疼也就维持了一瞬。却让这个向来能忍的人喊出了声。其间苦楚可见一斑。

待到那种钻心的疼退去，黎簇才发现不对。他竟是飘在半空，成了一只货真价实的阿飘。这个认知让他一激灵，这个感觉有点陌生像梦一样。

黎簇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身体像破布一样被丢在废墟之中，身旁是那条死透的妖龙。

看着这诡异又血腥的一幕低低的笑了。

他们真以为他是为了吴邪来的吗？呵，道上又要怎么传了?道上新秀黎老板情根深种为吴小佛爷再入险境，无奈一去返。

可笑。

万丈红尘几许深?众生碌碌如蝼蚁。他上哪找那么多情怀。初时对吴邪的爱恨还有是有的。可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黎簇出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阿飘让他五感更加灵敏，早早察觉到了这里蛰伏的另道气息。

黎簇的目光扫过深渊眼里闪着粼粼波光，潋滟无双。艳丽不失英气的脸上风华绝代。

原来青白色的水被巨石填盖内里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在肉眼难辨的乱石里探出了探出了一对弧度优美的龙角。随后一双浅灰色的竖瞳直直的望向黎簇。待到它整个身体探出就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十之八九。粗壮躯干漂亮的线条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空旷的空间瞬间现的有些闭塞，横死的妖龙在它面前简直小巫见大巫。

黎簇看着眼前的巨龙，一身银白色的龙鳞在黑暗里都闪着细碎的银光，碾过之处岩石碎成了齑粉却丝毫不损它的华美。背生双翼雪白的羽毛慵懒的舒展着，华美而尊贵。正是山海经里有名的神兽——应龙。

黎簇的目光波澜不惊，两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在空中交汇。

黎簇你是来接我下地狱的吗？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好像谈论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今天的白菜味儿真好。

应寒燚是

它的声色温润清雅好像是亘古不变的温雅。哪怕说着这样的话也不让人心生恐惧。哪怕他向你发出的是地狱名帖。

黎簇哦，那走吧。应王殿下。

那应龙很人性化的一挑眉，被他勾起了兴趣。他知道自己?他是被这孩子的灵魂波动惊醒的，不想千年后再睁眼，竟得见故人血脉。只是这小东西好像不是很想活啊。

应寒燚你不怕我?不求我?

黎簇却挑起眉角，不解的看他。就撞入了一双带着探究的灰色竖瞳。

黎簇我怕什么，又求什么?反正这命以经够贱了，如今死了也算解脱。

黎簇不动声色的跟他打太极，等他步入正题。

应寒燚嗤，你的命?贱?

应龙被他的话气笑了，看着坐在半空的青年。心下叹息:想不到世间最尊贵的血脉竟被贬进了尘埃里。

应寒燚你是来找冰续草的?

黎簇是

他问的自然他回的坦荡，人死如灯灭，没什么不可说的，他不在乎。

应寒燚落得如此境地你可后悔?

应寒燚想他应该是后悔的，他刚刚探了这孩子的记忆，知他所历千番苦，懂他初时爱不得，更疼他后来血难凉。

黎簇嗤，你以为我是吴邪那怂货?

黎簇你应该知道，我是被迫入局，但再入古潼我是自愿的。我不后悔。

黎簇我不是吴邪，没那么多自欺欺人毛病，拉我入局又想我出淤泥而不染。最后成了笑话。

是的，当年少年再入沙海时带着一副热血肝胆。向后是不甘平凡的热血和一走了之的冷血，可那样吴邪必死无疑 向前是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搅碎张汪两家的千年棋局。于是少年孤身向前，致死未悔。这一切也只是因为他自愿。他恨的只是那个没能兑现的承诺和那栋房子里的悄然无声。

他的反应很淡，应龙一双浅灰白竖瞳静静的看着这个青年，这股子发自灵魂的桀骜当真跟他父辈一脉相承。

应寒燚你和你的父亲很像。

黎簇你什么意思?

下这个斗黎簇确实另有所图，临死时想的也就是“栽了”，可应寒燚话中的父亲说的一定不是黎一鸣。什么意思?他还能又什么别的身份?开什么玩笑。

应寒燚没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目光眷恋而温柔。看得黎簇生了一身并不存在的白毛汗。

应寒燚一瞥那倒在地上上的龙尸，鲜血淋漓。这是妖肉体凡胎伤不到它。如今成了这副鬼样子，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在那鲜血淋漓里飞出一片黑金色的龙鳞，直接塞进了黎簇的嘴里。黎簇登时炸毛，那龙尸腥臭难闻就这么到了嘴里，到嘴的国骂还出口就失去了意识。

随后整个墓室白光大胜，银白巨龙化做了人形，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容貌清雅绝色，一双浅灰色的眸子如波似涛。看向黎簇的目光灼热难言。

应燚寒你疯了吗？！

这一声质问出自应寒燚之口，显得格外突兀。

应寒燚他值得。

这一声还是出自一人之口，那声音又变的温润动听。

应燚寒你会遭报应的！

应寒燚不是还有你吗？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墓大概觉得之是个疯子。传说没错，他是双重人格。这就是双应王墓 的由来。

白光充斥了整体地宫，渐渐收缩，越来越小，越来越亮最后在虚空中炸开。整个墓室轰然崩塌。从此世间再无双应王墓，也无冰续灵草，而那个黎姓少年也好像从未来过。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一年后，吴邪的病好了，可他的心病了。一年时间他温养的不错，可他还是没有走出来。那个少年以最残忍的方式让他永远的记住他。

我的少年啊，你曾是辉霜的来者，四季的荒客；你是江湖的灸火，是重山的湮没。怪就怪这风月不曾动心，你要与我同归于尽。

…

半年前黑瞎子的眼睛大好，却就此隐居。道上南瞎北哑再也聚不齐了。

他也只是在那四月的白雪里静静坐着，默默想着。梦回时一两次的脆响牵动着心魂。

解雨臣把竹里馆挂在名下，这又是一把锋利的刀。他只是小心经营不让它与解家的生意有交集。不想毁了那个青年的心血而已。

苏万在师傅师兄的全力封锁下知道了真相，哭晕在杨好的怀里。后来被黑瞎子接走。一天三顿的揍，给孩子打怂了也打醒了。懂得了内敛隐忍，成了黑瞎子真正的接班人。

多年以后他们过的很好，也很不好。瓶邪相伴老皮相暖着旧灵魂，有一道身影痛彻心扉。南瞎梦碎，在一夜清辉里常寻故人，何处是归。西花喑哑，在一场雪夜里问了是非，无人应回。苏万杨好收敛分锋芒，在皓月当空里酩酊大醉。

一切只因那少年不复回，这往事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