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少澄会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满不在乎地瞥向了仰椅上的乌师庐。他再次俯下身子,凑到乌师庐的跟前,微微一笑。虽然看似并无敌意,可这夜里映着屋内摇曳的烛火,着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乌师庐也不例外,刹那之间,一滴滴冷汗顺着他的脖颈流在了刀刃上。
华少澄抿了抿嘴巴,起身来到烛灯一旁:“乌郡主,有我的人马守着,你的胡兵破门也得需要些时辰吧?”
见乌师庐默不作声,华少澄也并未在意,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有一点乌郡主可是说中了。”
“哦?说来听听。”乌师庐闻声抬头,略带玩味地问道。
“华某并不会行凶于郡主,此行不过有一事不明,还请郡主为我解惑。”
话音未落,乌师庐冷不丁地仰头大笑起来。他着手又去斟酒,在华少澄的示意之下,夜辰也没有刻意阻拦。乌师庐边饮边笑,右手还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哈哈哈,如今汉匈友好,我当何事?还不赶紧把刀移开?从古至今,何时有这般求人解惑的?”
“郡主,当年漠北之役所遗失于战场上的霜鹄刀,你可还记得?”华少澄皱了皱眉,只得给了夜辰一个眼神。夜辰无奈地将抵在乌师庐的长剑稍稍放松了些。
“什么霜鹄刀?那是何物?我可不知。”
夜辰听后顿时有些急火,只短短一瞬,利剑便再一次死死抵在了乌师庐的脖颈处:“你再说一遍?!你和靖澄可是在战前因骑射结识的兄弟,你怎会不认识他呢?!啊?!”
“夜辰!放下!”华少澄见势不妙,连忙叫住夜辰。此时的乌师庐稍稍低下了头,又暗暗瞥了一眼怒不可遏的夜辰。他虽面无表情,可心中还是动容了几分。许是酒意上头,曾经在林中骑射争鹿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他叹了一口气,先前的鄙夷与不屑,此刻一扫而空:“罢了罢了,华小子,本郡主同你兄长好歹兄弟一场,你问吧。”
“多谢乌郡主了,前几日我们在这洛府府内看到了霜鹄刀,那是兄长的佩刀,我不会认错,可在我记忆之中,那把刀早已失落于漠北。”
乌师庐听罢,眼眸之中不禁闪过一丝黯然。他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华小子,这洛府如今的掌舵人当年是靖澄军中的随行粮官,那时他偷偷跑去我部,恳请父汗为其争夺家主提供帮助,作为报答,他将营房布局图呈交给了父汗……”
“那你为何不去阻拦?难不成你置靖澄的生死已然于不顾了吗?!”夜辰一手揪起乌师庐的衣襟,一手提着剑紧紧抵在他的腹前。
乌师庐叹了口气,用力握住他的剑刃,虎口已然出血,浸得剑刃染出几处殷红。他一点点将其从小腹前移开,情绪也有些失控:“夜辰,我知你同靖澄情同手足,可我又何尝不是呢?!当时父汗暗自受命呼延将军突袭,我也是事后才知晓的。你心里不好受,莫不是以为我会好受?!”
此时的华少澄连忙招呼下属,将二人拉开:“郡主,莫急。夜辰不是此意,那事后……?”
“事后待我赶去得知之时,已是战后。那时我见父汗将霜鹄刀奖赏于那位洛姓粮官,这才发问得知……”乌师庐瘫坐在仰椅上,扶着额头,遮住眼眸,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华小子,若是没有战争,我和你兄长又是多好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