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

沉舟听着主子的解释，心里知道是她辜负了主子的信任，可是，小顺子毕竟是她入宫以来，真心相交的朋友，如今却被她连累。

闹鬼一说，原先只是在下人中间流传，大家心中惴惴，也并未敢将这些事情上报，污了主子们的耳朵。

直到富察贵人之事，皇后同意华妃主持做法事，闹鬼之说开始传的沸沸扬扬。

她才明白主子的意思。

小顺子前些时日找到了她，两人避开人寻了个地方，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小顺子是个娃娃脸，日常总爱面带笑容，谁见到他都会先觉得高兴，尤其是他一笑，脸上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更是喜庆，他的好人缘除开会做人外，跟长相讨喜也分不开关系。

可是今日，沉舟看着面色苍白，神色惊惶，憔悴不堪的小顺子，心中觉得不是滋味。

“沉舟，”小顺子低垂着头，眼眶发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小顺子至今不敢相信，沉舟会如此坑害他。

沉舟默然。

她心有愧疚，但是这事情她也无法撇清，毕竟当初是她来找小顺子帮忙的。

“沉舟，自你入宫以来，我知道你与我交好，也是带有目的的，可是我亦有自己的私心，所以，才默许你来到我身边，打入我的圈子，给你传递消息，帮忙做事。”小顺子吸吸鼻子接着道：“盯人，传信，买卖东西，上供我的心意，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这次就会出卖你呢？”

“没有，我从来……”沉舟赶紧摆手反驳，却想到这件事她不管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的确是没有说出事实，因此坑了小顺子，便哑了声音，没有再多辩解。

小顺子看着沉舟低沉的模样，心中一酸，“我小时候家里穷，田地少，一家上下十几口一年到头都很难吃上一口饱饭，后来天灾，家里人都有饿死的，我是大哥，家里选择卖人，不忍心年幼的弟弟去做残废，就自己去了牙子面前跟着走了。”

“入宫后，因人小力弱，又是外头买的，宫里但凡有点势力人脉的，都来欺负我。打骂，呵斥，饿饭，不过寻常，更恶心的是还要伺候他们……”小顺子说到过往，声音有些哽咽，“从第一个晚上起，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摆脱这种生活，过上是人的日子。”

小顺子用袖子使劲抿掉流出的眼泪，“后来，我借着机会，开始拼命讨好，也学着仗势欺人，逐渐有了自己的人脉，又认了义父，有了义兄，日子这才好过。”

“可是，义父贪得无厌，我的月例银子和赚取的好处，义父都给收走，义兄老实懦弱，不敢反抗，我也只能慢慢找寻机会，直到我遇到了你。”

小顺子说着，抬起头，用发红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沉舟，“你和我那时候真的很像，一样急切的想要讨好所有人，得到想要的东西，来向主子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样为了主子的吩咐可以不惜牺牲自己，来换取一些主子的怜悯。那时我就想，我一定不会让你像我一样，受侮辱，受伤害而不能反抗。”

“所以，你来找我，我能办的事情，都会帮你办了，不能的，也会尽力帮你。不过好在，我看你的主子是好主子，很多时候柔常在甚至还会护着你，帮你在延禧宫笼络人，快速站稳脚跟，我知道的时候真的很替你高兴。”小顺子惨然一笑，“我甚至还想过，我要是也能攀上这样的主子，该有多好？”

沉舟这时已经满脸泪水，她知道小顺子过得苦，即使有义父，也还是如履薄冰，所以急切的想找到一个稳定的依靠。

其实不止他，这宫里的人，哪个又过得好呢？

就如她现在一般，有口难言。

有心想向小顺子解释，她不是故意要拖他下水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他主子的计划，可是事情已经做了，小顺子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是主子的奴婢，主子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

解释不解释的，还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