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惜,我们还是算了吧。”教室里刚打完下课铃,很吵,各种各样的喧闹声,我没听清他说什么。
他又重复一遍:“我们还是算了吧。谭惜。”
我愣了在脑海里分析了几遍他说“算了”的意思。理解出的还是那种意思。
“为什么。”我没头没脑的问。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你觉得快高考了吗。”我继续追问。
“还是、、、、、”我没说完,他开始抢答。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学校的走廊慢慢寂静下来,到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台阶很冰凉,我坐在上面,灯光就像没有注视到我一样倾泻下来,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任何一点小的声音我都能听到,空气中尘埃在飘动,灯光在流动,2000年3月1日的晚上这样平时听不到的声音就这样封存在我的记忆里,这些灵魂般的声音或者灵魂中的声音。我知道周燃走了。
几年后,我依旧还能见到那个场景,但那样鲜明而又寂静的图像只适合存在梦里,我会猛地惊醒但根本不必担心吵醒旁边的人,因为他睡得像死猪一样。
我突然想起,那年在荒凉的堤坝跟周燃开玩笑,他说我千万别死,他懒得再去重新找一个,去适应她的脾气和习惯,他不想这么费事,他那时应该还不知道其实跟本不像原先想的那样费事。
2000年,3月,离高考还有两个月,那些日子很煎熬,我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来复习一页一页的书本来重建一个没有周燃的生活。但这并不容易,让我轻易想起我曾经的生活,每当他经过我身旁时,我总会若无其事的把书本随意的翻一页,来观察他的脸,一种寒冷的感觉在现实中涌上来。就好比对于一个骨折的人来说,疼痛总是在骨折后的一段时间降临的,不是马上。很多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都只是寂静,巨大的寂静。
星期天,顾铮来我家“写作业”,应该是抄作业,外面又在吹着狂风,嫩绿的树叶变成了一种挣扎。我们已经忘记上次的不愉快。
“再过几个月就能离开这了。”他恶狠狠的说。
“怎么,这地方委屈你这少爷了。”我有些阴阳怪气的说。
“做梦吧,就你这成绩,天天抄我作业,你能考上大学天理难容。”
“我报西藏大学行不性,管它四流五流的我不在乎,能让我离开这就行。”她瞪着我。
他望着窗外,笑了一下突然说:“看着这一天天的风沙,我总觉得是古时候的亡灵。”
“干嘛说得这么吓人。”然后我哭了,当着他的面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
“谭惜,我说过你会输的很惨的,你一点手段都没有。”
我愣了一下:“顾铮,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接着他开始安慰我:“别别别,谭惜,我知道刚开始很难受,但是后面就习惯了。”
“我不要习惯,习惯有什么好的。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一边说一边哭。
“你说得对,你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你就哭哭啼啼的。”
我不能习惯,习惯了就等于我忘了周燃,要是把这么重要的人都忘了,我成什么了。
终于下班,今天孩子们的状态很好,走廊早已没了杨佩的声音,显得有些寂寥,我坐上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我告诉他家的地址。
“你不记得我了?”我以为我碰上了劫色的,这时候他回头:“嗨,谭惜,你不记得我了?”
付守昂。
“嗨,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觉得我应该表示惊喜一下。
“我以为你留在上海了。”
“没有。”
“那你现在、、、、、”
“护士,就在儿童医院工作。”“哦,白衣天使。”
白衣天使,这让我想起我的第一个网名,魔鬼般的白衣天使,我们都沉默。
车里还放着当年的那些金曲。
到目的地了,我看了一眼计价器。他挡住了。
“不收钱,谭惜。”
“那怎么行。”
“不用,我们这么久没见,就当送你的礼物。”
“谢谢了。”我不想争,只想赶快离开。
车灯就像眼睛一样注视着我的背影看着我走远,我走了很远,才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还有什么词语来形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