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去描述这样一个男孩,像听了无数遍的歌曲,但再听时,依然惊艳而沉醉。
沈柯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刚开学时,他戴着扁扁的黑框眼镜,两边的镜柄却是天蓝色的,让原本立体颀长的脸多了一丝憨厚与幼稚感,但是他个子很高,体型匀称高大,透过镜片的眼睛深邃而有神,更为难得的是,眉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凛然正气,这让他一入校,就成了众多女孩议论的对象。
军训第一天,同学们嘈杂而散乱地分布在教室里,三三两两闲聊着,却在路乔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她个子高挑,秋水一般的眼睛黝黑发亮,却又暗含水意,军绿色的迷彩服将她原本姣好的皮肤衬得更为白皙,黑亮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脑后,随意扎了个低低的马尾,还有几缕碎发垂落耳处,显得脸庞静美而修长。
“乔乔,这边!”
新认识的舍友向她热情挥手,看到朋友,原本狂跳的心似乎放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到座位。坐定后才发现旁边是一个肉肉的女生,戴着长方形的黑框眼镜,见到她就和善地笑了起来:
“你好呀,我叫谢天一。”
脆脆的声音勾起了路乔的好心情,她也笑着回道:
“你好呀,我叫路乔。”
“噗嗤。”
倏地,听到噗嗤一声,面前这个女孩咧开嘴笑了,露出细白的牙齿和小小的酒窝,脸上荡着快乐的波纹,
“好别致的名字呀。”
聊着聊着,大家便笑成了一团,殊不知,后排的一群男生正都默契异常地盯着路乔。
葛茂成最先发现,用力推了推身旁的沈柯:“柯哥,这女的挺好看。”沈柯翘着二郎腿,一头短簇的浓发上戴着一个耳机,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葛茂成摘下耳机,不满意地努了努嘴,摩擦掌拳状轻声道:
“喂喂,你不冲我可就冲咯?”
早就打成一片的男孩们随即两两相望,都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引得前排女生们频频回头。
见沈柯无意理睬,葛茂成有些自讨没趣,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伸手搭上前边的兄弟:
“这位大哥,你觉得前面刚进来的女的长得怎么样哇。”
这位被搭上肩膀的大哥惊诧地回头,再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路乔,转过身对葛茂成道:
“我觉得挺好看的,我今晚就去加她qq。”
葛茂成见终于有一个男的和他发出了一致的声音,遂也笑了起来:
“我觉得她肯定是我们班的班花。”
“说是校花也不为过吧。”
“而且看她细声细语的样子,感觉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女生。”
“那总结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相处的校花。”
“哈哈哈哈哈......你可以的葛茂成.....”
......
随着葛茂成声音的越来越大,陆陆续续又有一堆兄弟加入了“群聊”。毕竟人都喜欢追求美好的事物,聊起路乔来,大家都是滔滔不绝,说的多了,语气中不难听出一些虎视眈眈的意图来。就算不予理睬,也有一些不太礼貌和尊重的话语半遮半掩地传入沈柯耳中,伴随着耳机里充满爵古典韵味的爵士,他皱了皱眉头,摘下了耳机,正欲说些什么,只见前面又一个女孩转过头满脸不耐烦的样子,白了一眼,嘴里碎碎念着一些话语,沈柯起了好奇心,身体略微前倾,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女生的嘴巴上,这么一盯,很难不引起她的注意,只见她又略微不爽地抬起了头,嘴里念念有词着,但原本严肃的面孔,在看到沈柯的脸后,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迅速低头,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与此同时,沈柯也终于弄明白了这个女生嘴里念叨的词语:
沈曼因“庸俗。”
他在心底轻轻笑了一声,便也没有再深究。
他知道这个女生在说葛茂成他们。
不怪她,葛茂成他们确实说得有些过了。
于是沈柯用手肘推了推还在亢奋不已的葛茂成:
沈柯“差不多得了,被听见了,不好。”
而这厢的葛茂成他们闻言,也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齐齐闭上了嘴。唯有前排一个男同学,依然兴奋地频频回头,问沈柯:
“这女的也蛮有趣,她叫什么名字啊柯哥。”
他旁边的一个男生冷不防插话进来:
“我和她一个初中的,她叫沈曼因。”
“沈曼因啊......这名字好。柯哥你说呢?”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还没有选班委,但班里的男生已经全部叫沈柯问柯哥了,思来想去,也可能是因为沈柯身上的那股清冷气过于逼人了吧。
葛茂成毕竟,谁又能拒绝叫一个身高一八五、容貌英挺的男孩一声哥呢?
沈柯..........
熬了半个月,云成中学的新生军训总算拉下了帷幕,每个人都顶着黑魆魆的一张脸,欢庆着解脱。
军训结束的路上,舍友们打打闹闹着回了宿舍,肖晨晨先开了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沈柯啊?”
“沈柯?是谁?”
“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眼睛有神的那个!”
“高高瘦瘦?是你的菜吗?”
“哪有!”女孩们笑着推搡一片,
“路乔,你觉得沈柯怎么样啊?”
路乔茫然地抬头环顾四周,不好意思地抿抿嘴,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我不知道...沈柯是谁诶。”
“我倒是觉得,很多男孩都很关注路乔呢。”
“那当然,我们乔乔这么美,引起男生注意力也是正常的嘛。”
路乔假装毫不在意地向前继续走着,但其实,耳根已经略微发红了。
2017年的9月1日第一堂课,不出意外是班委选举,他是第一个登上讲台竞选班长的人,也是人生第一次,路乔见到了沈柯。一米八五的个子,宽厚的鼻头和挺拔的鼻梁,眼睛大而明亮,让他整张脸有着与众不同的大气,他抿了抿薄唇,毫不扭捏地站在讲台上,做着最简单的自我介绍:
沈柯“大家好,我是沈柯。在初中也担任班长,所以请多指教。”
底下的兄弟团们很给面子,吹吹口哨鼓起了掌,他却神色不惊地兀自站在那,挺拔的背脊与深沉的眼眸,带着些成熟又侵略性的气息来,吸引了一众女孩的目光。
不出意外,最后的班长就是沈柯。
“下一个,文艺委员。”
随着班主任的声音响起,路乔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在一众男生追随的目光里,她走上讲。但当真正走上讲台时,刚刚的一腔孤勇却又立刻消失了干净,略微紧张地拉了拉衣角,宽松的校服却能隐隐勾勒出她的轮廓,门外的一缕光落在蓬松细软的秀发上,是金黄色淡淡的光晕,衬得她惊艳而秀丽。她眼神慌乱地环顾教室,一不小心便撞进了那一双漆黑的瞳仁里,他正双腿交叠,单手环胸,另一根手指轻点着桌上的水杯,安静而直直地看着她。
没缘由的,路乔放松了下来,她再度清了清嗓子,脆生生道:“大家好,我是路乔....”
傍晚,路乔一脸疲惫地进了家门,路母心疼的摸了摸路乔毛茸茸的脑袋,只见怀里的女孩俏生生地抬起一张干净的脸,浓密的眉往上抬了抬:“妈妈,我变黑了吗?”
路母“嗯..我瞧着是黑了点。”
路海之“谁说的,我觉得一点都没黑。”
路父路海之闻言端着茶杯从厨房走了出来,宠溺地看向路乔,
路海之“我们乔乔还是最美的。”
路母“就你会惯着她。”
路乔闻言发自内心的笑了,好像经历过住校才会发现,没有什么比家里的一切更让人放松了。当然,如果路乔会预想到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可能她也不会这么想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打开手机,路乔发现收到了两条好友请求,一条来自“高一七班葛茂成”,而一条...来自沈柯。“什么嘛,”她轻轻嘟囔了一声,说不清心里的情绪,迅速通过了这两条请求。
“你已通过对方的聊天请求,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啦。”
随即而来的,是葛茂成的“hello小姐姐”,和一条条典型的没话找话。
路乔的初中,是一所典型的“尼姑庵”,说学校管控严格也好,说她心智晚熟也好,丝毫没有过心动的感觉,虽然,追她的人有很多。简而言之,她挺好奇热情的男生会和她聊些什么,于是,纤细的手指也在屏幕上敲出一个“hello”。
屏幕那端立刻传来:
葛茂成“感觉你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
文静?路乔微微歪着头,有些不得其解。却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
路乔“为何这么说?”
葛茂成 “因为你都不怎么和男生讲话,感觉好少见啊。”
路乔 “我可能缺乏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和异性交往。”
葛茂成 “哈哈哈,果然是高冷的小姐姐。”
谁料等了很久也不见路乔的回复,另外一端像凭空消失般,就此打住,静默。
葛茂成见此才发觉自己可能有点唐突了,懊恼地捶了捶头。
路乔退出界面,又有一条消息传来,她点开,正欲回复,定睛一看,消息来自沈柯。
沈柯你好。
很多年后,路乔趴伏在工作室的桌案上休息,电脑里是不停滴答的消息提醒,玻璃门勉强抵挡住了外界的人生嘈杂喧乱,她只是趴伏着,在这个午夜时刻,浅浅回忆起那年的手机屏幕里,沈柯发来的第一句,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