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人间

“该上班了喂。”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和他的声音传来。

　　“来了。”我带着困意，缓缓坐起。

　　这应该是年前的最后一单了吧。日子虽然疲惫但也还算快，嗯，还不错。

　　我穿戴整齐，推开门，和他简单打过招呼之后踏上那条每天都在走的道路。

　　emm…今天的工作对象…是一条狗…？

　　嘶…这…算了，早面对早结束，反正也是最后一单了，难就难点吧。

　　细观手册，开始进入它的一生。

　　“它是一条小萨摩，本被一个富裕的家庭收养，后来家里心生烦躁，不愿再养，便旅游时在山中遗弃，从此一生流浪……”

　　这身世…唉，人间本就不幸，你我有怎会例外。

　　去看看它吧，不管怎样。

　　我走到山间，被震惊于看见它的第一眼。

　　原本雪白的毛发早已被污泥和灰尘覆盖，胖得有些笨拙的身躯却在此刻骨瘦如柴，眼神早已黯淡无光，混身诉说着无奈与凄凉…

　　山上没有吃的，它只能寻觅那些被人们丢弃的垃圾。但它却生得一身傲骨，不肯接受有些人鄙夷地砸向它的食物。

　　经常爬山的人说，他们不曾知晓这只狗是何时跑到这里来的，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他没有名字，因为毛色雪白，那些经常爬山的人们干脆就叫它“小白”。

　　小白很听话，从不无故攻击路人，也会在有孩子经过的时候跑到山旁边的岩石上，有几次太着急甚至差点掉下去…

　　这样的一只流浪狗使得那些经常一起爬山的驴友们心生怜惜，他们成立了“小白专属保护协会”，并经常投喂它一些食物。

　　但他们终究只是它生命中的过客，也会经常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这只能它自己默默承担，现在就是一个最鲜明的例子。

一个中年男人将一包吃了一半的面包扔在地上，饿了一天的小白默默走过去，用爪子轻轻地拨开包装纸，开始小口食用。

　　长期的寻找食物早已使它炼成了分辨食物的能力，到现在，更是几乎不用怎么甄别便能确认。

　　它吃东西的样子很安静，也很让人心疼，气氛既平静而又凄凉…

　　我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望着小白脏兮兮的脸出了神。要是它没有经历这一切…现在也是一家精心呵护的宝贝吧……

一只硕大的脚落在小白身上，它从地面腾起，狠狠地撞在后面的岩石上，奄奄一息。

　　是刚才那个丢弃面包的男人。他眼神中充满冷漠，掩盖不住的不耐烦显露在脸上。盯着几秒过后转身离去。

　　小白躺在地面上，艰难地站起，四条腿不停地颤抖，似乎随时都有折断的风险。

　　“小白保护协会”的几个成员赶到了，但他们终究晚了一步。他们穿过围观的人群，早已忽略了它身上的泥土，紧紧地抱住它，安慰它。

　　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小白噙着的泪水，显得它的眼睛无比清澈。小白始终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对人间的抱怨和厌恶，它依然爱着这个世界。

　　日落留下的光消逝在沉默的山间里，成员们消失在小白的视线里。今夜它依然要独自度过。

　　虽然日子糟糕，但小白总会自自愈，在每一天结束的时候。

　　又是一天太阳升起，又是山冈之上。小白依旧继续着它的生活，也在继续觅食。可悲的是，昨日的悲哀带来的并不是今日的美好，“祸不单行”才是它命运的写照。

　　它从未攻击过任何人，却成了别人伤害它的理由……

　　那天，鲜血染红了地面，小白被围在中间，周围的一圈人手持木棍，数不清的棍子落在他的身上，打散了它对人间的最后一丝留恋。围观的人群心越聚越多，却无一人出手相助……

　　加了一层红色滤镜的世界里，小白朦胧地看到了成员们奔向他的身影，化作了一束永恒的光，照亮在它的心中……

　　这世界热闹喧嚣，却于人海冷漠，容不下它，也容不下我。

　　罢了，人间容不下你，我收你，送你去天堂度日，摆脱凡尘俗世。

　　“我们走吧。”我轻轻抱起它，走向罗生门。

　　它回头望向那些曾给予过它温暖的人，红了眼，出了神。

　　“别看啦，人间不值得你留恋的。”

它回过头，红着眼眶，略显失落。

　　“从这里上去就能到天堂啦，愿你下一世能投得舒坦，一生无忧。再见啦，小白。”我向它挥手告别。

　　“人间的日子虽然辛苦，却也炽热。我不悔来人间一趟，也感谢你，给了我重选命运的机会。再见啦。”小白说着跑上天梯。

　　动物死后也能说话？！这…手册里也没写啊……

　　诶…奇了怪了….

　　“灵魂生来平等，死后当然也平等咯。”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守则记得不行啊，小徒弟。”

　　“我才刚上任三天…”我小声嘀咕道。

　　“不过嘛…任务还是完成得不错的。”

　　“嗯，所以呢？”

　　“没了。”

　　“得加钱。”我搓搓指尖。

　　“你敲诈我？”

　　“或者请客你花钱也行。”

“行，老财迷鬼了。”

　　“嘿，行，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

　　“行行行，好好休息。”

　　“嗯，会的。晚安”

　　“晚安，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