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源与蒋容睿这般前后一步之距的走在街上的景象已经过了三年了。三年前在江南的每一天,他们几乎都是这样相处的,蒋容睿知道文源喜欢上街,也就是随便逛逛,因此他都会这般陪着她。有时她看到有趣的事情或者人会画起来,比如南街新开了酒楼,比如街头的茶楼说书的景象,她说,读书读的有些厌烦了,出门走走画一些人来人往的烟火气感觉也不会那么苦闷。
“读书确实累些,你不必勉强自己。”蒋容睿柔声道。
“总不能有辱了门楣。”文家好歹是三代帝师,总不能到了她这里断了家学。
蒋容睿也不语,见她低头描着刚看到的说书人的眉眼,额前挂下一丝发丝,他伸手轻轻拨到她的耳后,文源一怔,转头看他时面颊略带了娇羞,他不由得笑了。
遥远的记忆冲进蒋容睿的脑海,文源却是明白往事不可回首,两人一路没有言语。蒋容睿带她停在杂耍的摊子面前,人一层一层包围着中间表演者,文源探着头往里看却进不去,蒋容睿将她护在怀里然后带着她挤到了最前面。
文源错愕得抬头看着蒋容睿,他亦是看着她,身边的人群因着精彩表演而欢呼时,他们却都没有看表演的节目。
“源儿,往后多来王府陪爹下下棋吧。”送她到了文府门口,蒋容睿说,“爹年纪大了,我也忙碌,从小他对你的慈爱比对我还多。”
“自当应该的。”文源颔首,又说,“世子也注意身体。”
蒋容睿一愣,笑了笑,突然说:“上次对你发火是我不对。”
“我也不是也对你生气了么,扯平了。”文源笑说。
蒋容睿说:“源儿,这些年你确实长大了很多,我有些后悔这几年没有看你长大。”
文源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他说完离开,心里认定十几年的人,如今说后悔,心里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她曾为他有了小女子的情怀绣了荷包送于他,也曾为他眼里没有了自己而失魂落魄,那些年的情意是真的,但这些年的淡漠也是真的。
她进门看到赵岑正坐在门厅,文源疑惑问:“师兄何时来的?”
赵岑淡笑道:“半日了,梁山伯恢复功名,我是来传圣上口谕的,今日市集有外藩人杂耍想带你去看看。”
文源没想到赵岑是想带她去看杂耍的,竟有一些心虚,说:“我看过了。”
“世子带你去的么?”赵岑依旧笑得温柔。
文源见他神色并无异样,竟松了口气,说:“师兄,今日的市集很好看,你上次说的京城百像图,今日有些景象也可入画。”
赵岑此时看着她却没有了言语,见她困惑,说:“那很好,只是有些遗憾没有能跟师妹一起看到那些景象。”
“我眼里的人间百态不一定是师兄眼里的人间百态,并没有什么好遗憾。”文源笑说。
“就是因为你我眼里的差异,才想跟师妹一起看这百态,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入师妹法眼。”赵岑凝视着文源。
文源心中动容,初夏的蝉鸣此时在耳边特别清晰,她看着赵岑清俊的面容鬼使神差道:“那以后我们都一起看可好?”
赵岑一愣,文源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颊通红,转身想走,却被他拉住,他说:“师妹一言驷马追。”
下了几日的春雨,这两日才放了晴,让人感叹,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如同文源此时的心境,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深深的印在自己的心里。
赵府的上上下下都能感受到自家素来端庄严厉的老爷的心情愉悦,似乎空气里飘着蜜般。那小厮疑惑道:“老爷这是桃花开了么?这笑的有点荡漾。”
“可不就是桃花开了嘛。”那管家笑道。
“那老爷跟文家小姐。。。”那小厮两个食指慢慢靠在一起笑谑道。
那管家含笑摸着自己的灰白的山羊胡。